一路跌跌撞撞的回去,当我回到洞口时,他有些惊讶的看着我,旋即又恢复一脸平静。当我走近他的时候,带着满身的寒气,想来这也许让他挺不好受的,因为我看到他明显皱得很紧的眉头。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伸手解开缠在他身上的布条,原本快要愈合的伤口却不知怎的又裂开了些许,伤口化脓的地方也更加严重了,必须要将腐肉剜掉上药之后才能好。只是现下身边根本没带什么常用东西更别说麻沸散这种更不常用到的东西。如果要上药,那就意味着要他生生受着,清清楚楚的感觉得到别人在他身上剜肉下来,那种痛苦不是什么人都人受得了的。
许是看出了我的忧虑,他倒是半点都不在意。身体轻轻地往后面一靠“烦请姑娘帮我上药吧,这点痛我还受得了。”
当事人都说不介意了,我又好再说什么呢?况且如果再耽搁下去,指不定他什么时候就魂归西天了。
不得不说他真是一个怪人,自剜肉上药整个过程一点声响都没有,浑身僵硬的就像石头一样,脸上的表情从来就没有发生变化,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的动作,仿佛这具身体不是他的一般。只是当我拿着烧红的匕首准备给他剜掉腐肉的时候,他倒是出了一点声响,倒不是因为我下手太重,事实上我当时还没有动手,只是不知怎么的想着一个人要生生承受这样的痛苦,偏巧这痛苦还是我亲手弄上去的就有一点紧张。以前不是没见过这种场面,在师傅那处学习的时候比这更可怖的伤也是见过的,只是我从来都是看着师傅和师兄替人诊治罢了,要我动手来做,这还真是头一回。因此手一直抖个不停,也不知是紧张的还是因为刚才在外边吹了风,现下身体才慢慢的恢复过来,有些受不住的颤抖。
他看着我不敢下手的样子,眉眼舒展,轻笑着说:“姑娘这一刀下去,我看那些伤药倒是可以省下来了。”
我手已经抖成这样了,他还有心思开玩笑,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伤口处理好给他上药时,无意间看到他剑眉紧锁,不由得心生佩服,要是我估计早就痛晕过去了,哪儿还能这么看着被人给我换药啊。不过想来这么多年以来,自己似乎也没有什么机会伤成这样,当然以后也不会有。又或许,他之所以皱着眉头不是伤口疼了,而是我此时的打扮,原本及地的长裙现在已被我裁剪得到了小腿的位置了,这大概与他平日里见到的女子大相径庭,故此觉得我的样子不甚得体吧。
伸手捡了几个比较大的果子,拿给他果腹。手臂伸过去很久可他并不接,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我的手臂,手肘下方有一部分被碎石磨过的痕迹,手臂上有一条长长的血痕,渗出了血现在已经结痂了。那是摘果子的时候没有站稳,从树上摔下来的时候划到的,衣服也被划破了。我有些尴尬的收回手臂,毕竟在人前露出身体不是什么好事情。之前身上冻得狠了没什么感觉,现在方知原来是被划伤了,而且衣服也被划破了手臂已经被冻得发紫。
黎越的眼眸沉了沉,抬头望向她:“怎么弄的?”
素雪拉着残破的袖子想要盖住,淡淡的说道:“刚刚摘果子的时候,不小心滑倒了,没什么大碍。”
见他望着自己不说话,想想还是转移他的注意力为好。一边换了一只手拿果子递给他,一边跟他说着找到草药的地方有个温泉。待他伤好一点就过去看看,温泉可以舒经活血,治疗内伤更有奇效,虽现下他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不过之前为他把脉的时候感觉到他的内息紊乱,定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所致。在这雪山里,如果勉强让他拖着一副随时可能倒下的身体同我一起找路的话,那很有可能就真的葬生在这山里了。倒不如再坚持几日,让他再稍作调息,反正现在药草有了,也不用急于一时。
之前一直不停歇的寻找药材和食材,找到之后又立马往回赶现下可真真是累的眼皮都在打架了,再加上洞里点着火很是暖和,不知不觉就靠在一旁睡着了。
黎越看着靠在一旁睡着的人,目光明明灭灭闪烁不定,隔了好一会才继续伸手往火堆里加柴火。不一会身边的女子叮咛一声,大概是睡着不舒服,有些冷慢慢的往火堆边上靠过来,隔了一会大概还觉得冷,又往火堆旁靠近了些,眼见她还欲往火堆靠过去,黎越叹了口气,伸手将她带了过来,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她在睡梦中感觉找到了一处温暖的地方,而且还很舒服,唯一的不足就是不是特别软和有些硬,不过没关系暖和就行,于是又往暖和的地方靠了靠。
黎越有些无奈的看着钻进自己怀里的女子,末了还不甚满意的嘟囔了一句,他耳力极好,在加上山洞里除了木柴燃烧偶尔发出的声响,就只有他们两的呼吸声,自然是听清了素雪嘟囔的那一句话,忍不住嘴角微抽。
她说,娘,这床太硬了些,明儿个换一张吧。
早晨醒来的时候身边什么人都没有,不过火堆倒是烧得挺旺的,倒像是有人一直不停的在往里面加柴火。昨天累得狠了,只觉得想睡觉后来似乎觉得自己是又睡在家里的床上了很暖和。睡醒了以后才发现身上到处都疼的要命,特别是两条腿就像灌了铅一样别提走路了,估计就是站起来也有点费力。头有点昏沉,伸手探了探发现有点发低烧的症状了,这可有点不妙,本就有一个人是伤员了,要是这是时候我再倒下,那可真是太不妙了。
没一会儿就听到洞口有声响,虽然猜想着可能是他,但是还是不免有些担心自己会遇上野兽什么的,顺手拿起火堆旁的木柴护在身前,眼睛死死的盯着洞口,当看到那个人靛青色的衣衫时,才重重的松了口气。
“你去哪儿了......”身上的伤口都还没好,又到处乱走,如果伤口再裂开的话,想到这里不免有些生气。当看到他手上拎着两条肥美的兔子的时候,一番训诫的话就堵在嗓子眼儿。是啦,这两天我又抓不到兔子,还是运气好的时候套着只笨兔子,算下来这几天我一直都给他吃的是野果子,也许是吃腻味了,又或许是想好好的填饱一下肚子。可是,这也太乱来了,昨天才上好伤药而且还流了那么多的血,今天就到处走动,要是伤口裂开了怎么办。心里虽然有些尴尬,却仍是有些生气,要是伤口再裂开了,我这些天又是在做什么呢。
“你如果想吃兔子大可叫醒我,我可以去帮你抓。”他不置可否的扬了扬眉,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但还是硬着头皮说“你的伤口才上了药,要是再加重些,我可就真的要扔下你不管,自顾自的逃命了。”
我觉得一般来说是个人听到说自己不救他了,总会有点危机感啊,可是我这招似乎从来就没什么用处,以前对师兄没用,后来对秦萧也没用,现在他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姑娘大可一走了之,你我素不相识,姑娘近几日的照顾黎某已是不甚感激。”
我皱着眉头,挫败了那么多次已经习惯了,只是仍是有些诧异一个人可以把生死看的那么淡。他没有再说话自顾自的在一旁烤兔子,我也没说什么,靠在旁边闭目养神,养精蓄锐。
他全身的伤口太多,也太深,昨天采回来的草药现下已经将最后一点也给他敷上了,倒是一点多余的都没有了。虽说要再跑一趟可是看到伤口不再流血溃烂这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给他在火堆旁又铺了些干草,添了些柴火“你能把你衣服借我用一下吗?”
他盯着我看没有动作,我怕他误会解释道“我是想用你的衣服去包一下草药”这样我就不用每天都往外跑了,当然后面这句我没说。顺手掀了掀自己身上已经破烂得不成样子的衣裙,表示它们很难胜任这个工作。
他慢慢的将身上的靛青色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我,便不再言语的拨弄身边的火堆。我在洞口的时候远远地望了一下,到处都是银白色的一片,就连昨天稍微看得出一点特征的几棵高大的树木,现在也融入了冰雪的世界,半点绿色也找不到了。将手上靛青色的衣衫往身上裹了裹,快步冲进了漫天大雪里。虽说昨日走过的地方被白雪覆盖,但走过一遍总还是有些印象,要找到那个地方其实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