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色微怔,很是困惑的模样。
我说:“我看见你在一个巷子里……”然后我自己就先顿住了,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接下来的事情。即使心里很清楚,腿上的疼痛也在提醒我那一切都是真的,可当我看着他那温和又疏离的眼睛,又明白这绝对不是之前的那个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再者,他完全没有必要骗我。如果怕我知道,他当初在那个巷子里,就没有必要那样看我。
一个念头在我心里升起。即使觉得很不可思议,我神使鬼差地问:“祁尧,你还记不记得在巷子里,发生过什么?”
即使只是一瞬间,我还是清楚地看见祁尧的眼里飞快掠过的那一抹错愕。
他静默着。
我想他是知道了我的想法。可他却依旧淡淡地笑了,说:“不记得。”
我看着他苍白而疲倦的脸,就无法开口继续追问了。有些事情,打破沙锅问到底,会带来的只有伤害。他是那么骄傲的人。
我问:“今年的毕业晚会,你会表演吗?”
“嗯?”祁尧显然没有反应过来,“啊……会啊。我其实真的不想去了,可我的班长太能磨了。”他笑了起来,眼底是温暖的光。
我也笑了。
——
我并没有陪祁尧太久。他输完液之后,很快就办理了出院手续。我们俩的目的地不是同一个方向,在分叉路口分道扬镳。
坐在早餐铺旁的青石阶上,我啃着肉包子,心里想着的却是祁尧的事情。对于他受伤失忆这一点,我抱有质疑。可他的确不记得巷子里发生的事情了。以我的脑洞,唯一能想到的可能性,就是他可能有些精神方面的问题。这是个我很不愿意去接受和相信的可能性。可是除了这点,还有什么会导致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眼神和气场?
只是一想到那么优秀的人,不但听不见,精神还有问题,我心里就一阵阵地揪痛,宛如针扎。他那晚的寂静,就让我猜到了他或许和我是同一类人。如今看来,他经历过的苦难,或许比我想象的还要多。
“戚白?”
想得正入神呢,忽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措不及防地浑身一抖,肉包子就掉地上了。那人说:“哎呀,真不好意思……”
然后替我把包子捡起来,顺手丢进一旁的垃圾桶里了。
我默了几秒,抬头。来人是个看起来二十出头的男人,一头亚麻色的卷毛,眉清目秀的。长得还算好看,只是耳朵上那几个夸张的耳钉和胸口垂着的黑色骷髅项链……说真的,我心里有些怕怕的。
我说:“……你是?”
他一副很受伤的样子,“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沈严君。”
沈严君?我怔住了,脑海里立刻跳出了一个人影。但那张斯斯文文普普通通的脸庞,实在和面前这个一看就很张狂很社会的人对不上号。我迟疑着,“沈严君?你咋变化这么大?”
他一屁股在我身旁坐下了,故作深沉:“都是时光惹的祸啊。”
我呕。
沈严君这个人呢,是我之前沉迷游戏时收的徒弟。这个人游戏ID是那种带着颜文字的可爱风,说话三句不离QAQ,经常玩的角色也都是女孩子喜欢玩的,所以我一直以为这厮是个妹子。后来巧合之下得知我们在同一个城市,他就提议说出来玩儿,顺带面基。我还以为能在现实生活里发展闺蜜情呢,没想到出来一看,是个比我大上好几岁的糙汉。于是就没有然后了。
他斜瞥着我,“你当初真是好狠啊,就这样把哥删了。没想到吧?天不绝我,还是碰到你了。别说了,咱俩真是有缘啊。”
这么多年没见,他倒是一样油嘴滑舌的,让我心中的警惕和畏惧也淡了不少。于是我说:“你有病啊?”
“哎呀,真是熟悉的语气啊。”沈严君笑了,“别这么说嘛,当初哥又不是故意骗你。我也没说过我是个女的啊?”
我呵呵一声,翻了个白眼。
“丢了你个包子,作为补偿,请你去吃肯德基。怎么样?”
我说:“不用了,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