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踩着摇摇晃晃的椅子,手中举着欢迎新社员的横幅。张馨月扶着我的腿,嚷嚷着:“戚白你快点啊,社长请客呢还让他等那么久。”
我答:“别急,他又不会跑了。”
出教学楼的时候,就看见一群熟悉的人或站或蹲,在阶梯上聊着天。靠在阶梯扶手边的林修承注意到了往这走来的我们,笑了笑,似乎冲着大伙儿说了些什么。他们很快便转过头看过来,脸上都纷纷扬起了笑。
“啊,戚白还是一如既往地墨迹啊。”
“你们不早就知道她那性格了?张馨月,你和戚白都当了一年的室友了,怎么还不管管她?”
张馨月做出了很夸张的无辜表情,“我一直在催啊,催不动有什么办法。”
我悠悠地为自己解释,“慢工出细活。”
他们又是一阵起哄。我好气又好笑,忍不住看向林修承,“社长,到底走不走了?”
男人这才笑着地直起身子。
——我叫戚白,今年大二。北京市A大绘画系学生。
眼前这些人,是美术社的社员们。作为一个除了会画画以外毫无特长的人,进了大学之后,自然也只能在美术社混混。不过我还混得像模像样的,现在是美术社的副社长呢。
明天就是社团招新的日子了。我们社长便于这个周末组织了我们,好好把我们平时聚集的这个教室布置了一下。虽然我觉得这毫无意义——美术社这么有排面的社团,年年都不缺新人。可反正也没事做,就跟着他们来凑凑热闹。
出校门的时候,已经是傍晚五六点了。我跟在队伍最后面,慢悠悠地走着。身为本校平均颜值最高的美术社,自然缺不了俊男靓女。我走在他们后边,看着年轻男女们笑着打闹,甜蜜的情侣挽着手,有些晃神。
“怎么了?”
我侧眸,是林修承。他是我们校设计系大三学生,美术社的社长,也是个长得很清秀,很有艺术气息的男生。留着中短长发,时常将头发扎起。用我们社女孩子的话说,就是一个时而洒脱又时而忧郁,看上去就很有故事的人。
我反问他,“什么怎么了?”
“装蒜。”他挑起眉,“平时咋咋呼呼的,今天倒是很安静。”
“切。我只是看着他们发狗粮,忍不住感叹而已。我老了,青春已经一去不复还了。”
“小学妹,你这话什么意思?”林修承露出一脸沧桑的表情,“学长我比你大一届。你好意思在我面前说自己老?”
张馨月凑过来说:“社长,你别看戚白长得年轻,其实她心理年龄已经快过半百了。你知道不?我和我男朋友天天在她面前秀恩爱,她居然什么感觉都没有!”
我忍俊不禁。
不过说实话,我感觉我自己的心理年龄的确挺成熟的。许多女孩进了大学,都会想来一段甜甜的爱情。我却对此没什么感觉,看着别人秀恩爱,只会露出姨母笑。学校里也有人追过我,可我内心却毫无波澜。
或许是因为经历的多,或许是因为忘不了一些事。
“哦,是吗?”林修承打量着我,“戚白,你以后不会想出家吧?”
“喂,够了啊。”我好笑地说,“只是暂时不想谈恋爱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他们都笑了。
到了饭店,几个活跃的跑去点餐,我就站在门口,玩着手机等着。偶然间一抬眸,看见不远处的人行道上人来人往,一个身影匆匆走过。
我一怔。那人穿着白衬衣,黑裤子,戴着黑色口罩。背微微弓着,单手插在裤兜里。
很熟悉的感觉。好像很久以前,我也见到过这一幕。也有这样,在来来往往的人群中,视线被某个身影瞬间抓住。
“戚白,走啦——”
我叹了口气,移开目光。
因为是林修承请客,我们社团的成员们一点都没客气,店里昂贵的招牌菜都点了好几样。他现在可真忧郁了,肉疼俩字都快写脸上了。
最后坐到我身边的时候,还一脸郁郁不振,“你们可真狠,我又不是没请过客,居然这么宰我。”
“社长,你可是高富帅啊,振作一点!”有女孩大声安慰他。林修承瞥了她一眼,虎躯一震,“不对,这不是我们社的吧?哪个臭小子把女朋友带来蹭饭了?”
那女孩身边的男生嘿嘿一阵笑,随手揽过她,“嗨呀,这不是把女朋友带来給你们见个面嘛。”
林修承无语,愤愤转过头来对我说,“戚白,你可得多吃一点,要不然钱全花外人身上了。”
我嘿嘿一笑,“保证完成任务。”
结果饭还没吃一半,我就因为肚子痛撤退了。半死不活地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就看见几个人迎面走过来。其中一个一脸怒气,“叫什么,姓祁?那小子真是不识相。”
“龙哥,别气。”另外一个长得贼眉鼠眼,讨好地说,“我找好人了,一会教训教训他,保证他服气。”
我脚步一顿。
那几个人很快经过了我。我停了下来,盯着地面,竟发了会呆。直到有社里的女生恰巧出来上厕所,拍了我一下,我才猛然惊醒。
“啊,没事。”我对她说,重新迈开脚步。
我想,我也太过敏感了。这怎么可能。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情。
更何况这里是北京,与大离山重水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