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现在不就在你的身边吗?
伊人很想说出这句话,但她好像失去了声音。
“我等了你好久,回来,好不好?”
话音未落,她的夫君就消失在原地,仅余她桌前的云针君山在告诉她,那个人不是梦。
她茫然失措地环顾四周,却惟望见没有尽岸的桃花林深处。
在那里,有一大团的白雾在弥漫,在吞噬着记忆中的美好地方。
白衣女子低垂眼睑,不允许自己的失落被任何生灵窥见。
她的手无力地向下滑过身侧晃了晃,白绫逃出了衣袖的困缚,在湿润的土地上大肆点墨,欲要倾诉谁的衷肠。
“夕儿。”
谁?
“我一定会找到你的。”
又是一样单调的话音,女子笑颜上全是透明的液体,是苦涩的味道,也是甜蜜的味道。
惜儿,他唤我惜儿!
虽然她永远也不会知道,此夕非彼惜,但是这一刻,伊人无疑不是幸福的。
雾气袭上了她的衣摆,也渐渐地在侵噬着她。
她也在消失。
素衣女子轻轻地呢喃道:“我等你。”
留下的泪水,是我给你的凭证。
一夜的梦,一夜的回忆。
阳春三月,丰南城楼之上,冷风肆无忌惮地侵掠过墨色衣摆,其宛若黑水河被吹泛而起的阵阵浩荡的波澜,又恰似朵朵盛绽开的染就浓墨重痕的花瓣颤动不息。
落阳的余晖簇拥着整座丰南城,亦映照进淡漠男子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渐次消隐。
那冷毅坚定的脸廓也在残日的偏爱下添上一丝暖色,三千黝黑长发抹涂着霞光溢彩,却在那男子神秘莫测的气质的胁迫之下,愈发凸显他的冷峻之势。
余亦乘风归去,又恐后患无穷。
身披银白锃亮铠甲的桥缣兄弟俩登上沿着城墙而建造的石质梯阶,他们想要寻找他们的统帅。
可是,随着石阶级数的减少而越加映入桥缣两人眼帘的墨衣男子时,他们犹豫了,踌躇不敢上前,就连踏至最后一级台阶的鞋履也退了回去。
两双担忧的眼睛皆凝望着背对着他们沉默伫立的军中主心骨,有话想说但又难以用言语去表述他们的心中所想。
唉,还是不要说了吧。
凭添将军忧愁。
四合暮光渐匿,星辰散乱地镶嵌在夜幕布上,点亮着不归人即将远行的路途,冷冷的银辉亦闪烁不已,正如桥缣兄弟俩的纷杂神思。
边城静穆,惟狂啸风声尔。
一顷之,桥缣的弟弟桥赪(cheng一声)率先受不了那样寂静的氛围,他不顾自家兄长的阻拦径意急步走向墨裳男子。
桥缣也急忙地提起步伐跟在桥赪的身后。
“将军!将军!”
沉重悲切的语调掺杂进风的呓语潜入黑夜,飘浮在灯光通明的丰南城上空,无端地引人悲涌心头,好像在静默肃整地哀悼不明姓氏的英灵。
眺望远方的佘统帅几不可闻地唉叹了一口气,他话音惘然地问道:“你们说,百姓心中的所想为何?”
桥缣睃(suo一声)了一眼哀痛不止的自家弟弟,便低下头来思索,后遂用不确定的语气回道:“将军……将军,百姓大概所图安居乐业。”
“安居乐业?”
淡然男子尾音上调,又不解地问道:“大周王朝可给得,三大王朝不也可给得吗?”
“谁当他们的统治者,百姓亦不关心吧?”
六万兵马对战三十五万敌军,就算他们都能够以一抵十,也终究难逃双拳不敌四手的败境,更何以还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