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墨发仅用白玉银冠半束着,额间留有些许过长的碎发。
忘川帝呆坐在榻上,眼神空滞,眼底却满是复杂的情绪。
良久,他苦涩一笑。
笑声中蕴藏着悲凉和凄苦,令人闻之心寒,黯然绝望,却又忍不住想升起一丝希望。
母后,是您吗?
犹记得他十五岁那年,在练武场上进行骑射考核,一不小心伤了手臂。
他自己倒没觉得有什么,可远处跑来的一名华服女子却担忧地看着他的伤患处,甚至想要触碰他的手臂。
大概是担心自己会弄到伤口,女子又把伸出的手缩了回去,只是眼眶泛着腥红,眸子里星光点点。
“你是谁?”
华裳女子罔若未置,眼角有透明的液体沁出,羽扇般的细密睫毛在轻颤,有个别的部分被染湿。
女子的嗓音清灵细腻,略带有一丝被压制的低沉。
她道:“疼吗?”
复又自言自语地说道:“定是疼的,都出血了。”
九州云殇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何人?”
他抿了抿唇,继续说道:“这里是练武场,闲杂人等不得入内。孤劝你快快离去。
如若你自己自动离去,那孤便当作不知,在场的人可为此作证。”
太子殿下极力地按捺住心里对眼前女子涌出的亲近之感,以及莫名其妙的委屈之情。
红衣女子不为所动,目光只一味地盯着九州云殇的手臂,泪水已划过下颚,落在地上砸出朵朵碎花。
“殇儿……”
千言万语在口中流连辗转,话出却汇成了一个熟稔(ren三声)又生疏的称呼——独属于你自己的名字。
“你……”
太子殿下见身前女子泪眼婆娑的关切着他,心下一暖,带有安慰性地说道:
“没事,不疼。”
这点伤对孤来说不算什么,再严重的伤,孤也有过。
思绪百转千回,九州云殇怕红裳女子又生忧心,便咽下了最后一句话。
第一次,有人会在他受伤的时候问他疼不疼。
也是第一次,有人为他受伤而伤心流泪。
后来,他才知道那名让他心生亲近感的娇美女子是他的母后!
那个自他出生后,就抛弃了他和父皇,英勇就义的梨妃!!
那个缺席了他十五年成长人生的生身母亲!
那个他千思万想般惦念着的娘亲啊!!
那一瞬间,他好欢喜,激动的彻底忘记了自己身为太子殿下的沉稳庄重。
他就像个冒失小子一样,上蹿下跳,只为渲泄自己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情感。
小叶子一进龙乾宫,就发现自家陛下坐在床榻上闭目养神。
他走近,轻轻地唤道:“陛下,膳食已经准备好了,您要移驾吗?”
九州云殇单手按压着太阳穴,微睁开双眼,问道:
“乂儿明白了朕的意思?”
“陛下,太子殿下自小灵敏聪慧。
奴才稍加提点,太子殿下已经明了。”
“嗯。朕待会要秘密出宫,你去准备吧。”
当天,丞相府就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老爷,夫人,府外有人递来了一张拜帖。”
丞相府的管家手拿一张朴素无华的帖子递给公孙钰。
公孙钰打开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他连忙对管家说道:“快请!!不,本相亲自前去。”
无他,拜贴里没有任何文字,只画有一条翱翔于九天之上的金龙。
丞相大人也不敢多想,急忙起身前去接见来人。
公孙钰一边脚步不停地朝府外走去,一边整了整自己的衣襟,希望自己没有失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