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散的眼睛朝着自己四肢上的束缚能量看去,似乎还莫名的露出了一丝怪异的微笑。暮帷很不喜欢花散所说的话,但他也的确要承认,花散所说的也不错,他的确早就在防着花散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花散原本就性格乖戾,特立独行,偏偏她还有着如此强大的能力,不得不让暮帷感到担忧。
不过更让暮帷担忧的,是花散接下来所说的话:“不过,这一次,我们五十步笑百步罢了,我也没什么资格评论什么。或许,我们就应该真正的开诚布公的谈谈才对。”
“哦,你想要谈什么呢?”暮帷倒是来了些兴趣,有祭司们之间的限制在,他所能做到的也不过就是如此而已,也实在没什么更进一步的方式了。他只能束缚住花散,不让她做出更多的事情而已。
“不如,就让我们聊聊你对天幕的看法吧。”花散似乎并不着急自己,反而真的摆出了一副想要聊聊的模样,“你做这么多的安排,包括这一场审判在内,都是计划的一部分,都是你为了实现某种目的的行为。那么,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你究竟想要天幕变成怎样呢?”
“那可真是有意思了,我还是头一次碰见你有兴趣听这些。”暮帷似乎有些狐疑花散的转变,这样的转变肯定不会是没有道理的,最好还要搞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无论怎么看,花散都仍然处于那一股能量掌控之中,丝毫无法动弹。而她头顶聚魔球虽然摇摇欲坠,却也仍然保持着原本的位置,没有挪动分毫。
花散似乎像是有些服软了,但是她的态度却又不像是服软,让人有些捉摸不透:“不是我有兴趣,而是现在大家都陷入了僵局之中,总得找些办法来化解。反正,现在我也做不了什么,不如我们随便聊聊。”
“你想聊聊,那就聊聊吧。”这个僵持的局面的确不是一时半会能够解开的,“我做的这些,都是为了让穹苍殿的明天更加的明媚。穹苍殿必须永远是天幕的引领者,但是,这样的情况现在可以说是无虞,以后可就难保安稳了。”
“哦,你还担心这个呢?穹苍殿在天幕的地位如此的高,你有什么可担心的?”花散似乎莫名的笑了起来。
“你不坐在我的位置上,是无法理解我所看到的那些东西的。穹苍殿现在固然稳固于上,但是无论怎么看,祭司们的人数都太少了,而人数一变少,穹苍殿对于各个方面的掌控就会变得衰弱,渐渐地被削弱,渐渐地失去现在的地位。假以时日,穹苍殿祭司的位置总是要空出来的,但现在却不可能再找到像我们这样的一批人了,没有祭司们的实力,却空享名头,终究只能导致覆灭。”
“暮帷,你的话说的可真是太好听了。你说的那么诚恳,我都不知道是你入戏太深,真的信了你自己所说的话,还是你已经彻底习惯了这样的言语和说法了。你所说的,穹苍殿祭司的备选者,可从来都没有缺少过。我们甚至早就已经定好了后续的人选,是你把他们一个接着一个给抹除掉的,你应该不会不承认这一点吧。”花散真的与暮帷聊了起来,虽然聊天的内容,言语的交锋之间两人的矛盾和火气还是很大,但至少现在他们没有在实际上有更进一步的摩擦了。
暮帷的回答也很生硬,丝毫没有让步,仍然秉承着他那种教训别人的口气:“我没必要跟你虚与委蛇,那些人都不合适继续穹苍殿的权势,对于他们来说,他们没有远大的目标,也没有对于未来的规划,只能害了穹苍殿,败坏我们辛苦得来的名望。”
花散倒也不在意暮帷的态度,或者说她并不在乎自己在暮帷眼里的形象是什么。她只是只是继续淡定的聊着:“那只是你个人的意思罢了。而且,你也实在是太不诚恳了,向来能让你担忧的绝不会是他们没有潜力,或者没有规划。你我都很清楚,无论他们中的谁,只会比那时的我们更加强大,更加博学。只不过,是因为他们和你不是一路人,不遵从你的意图,而又有可能在真的坐上这位置之后影响到你的声誉和你的权势,所以你才想尽了办法,费尽了心机,非要把他们拔除才好。”
花散的话或许算得上是一种污蔑,不过暮帷也并没有由此生起什么情绪,他也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必要在这个角度上去尝试说服花散。到了他和花散这份上,谁都不可能说服得了对方,也没有必要说服对方。花散喜欢怎么说,喜欢怎么理解,都是可以的,即使这样的理解带来的是仇恨,是敌视,也不能够影响到他的行动:“随便你怎么理解都可以。但事实就如同我说的这样,我是穹苍殿的大祭司,谁合适候补,谁不合适,当然只有我说了才作数,你如果坐在我的位置上,你也一样会这样做。以你的性格,恐怕做的要比我还更深几分才对。”
花散捂起嘴巴,似乎是笑了:“你可别把我想成这样,我从来不在乎你这个位置,也没想过要当什么大祭司,我觉得脏,可坐不下去。”
“我也知道,你没有想过要坐到这个位置上。但你是不想坐,却又不想要别人来坐,这又算是什么好的见解呢?穹苍殿如果没有一个掌控着方向的舵手,现在早就已经驶向了黑暗了,就算不是黑暗,恐怕也已经分崩离析了。如果没有我而只有你在,那穹苍殿早就变成了只剩下毁灭和仇恨的地方了,你也不该否认这一点吧。”
“是吗?”花散的话说的很慢,似乎在思虑着什么,“我倒觉得,穹苍殿没有了你会更好才对。我们也并非是没有舵手的,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吗,那时候我们的舵手手中还未曾沾染着自己人的鲜血呢。”
“他那样的甩手者,也能叫做舵手吗?他给穹苍殿做过什么贡献,又为穹苍殿带来过什么益处,会让你对他这样的念念不忘。有他在,穹苍殿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还不如就地解散了。”暮帷的言语似乎有些阴郁,他并不是很喜欢花散提起这个人,更不喜欢听到有关这个人的任何讯息。
“那你可真是太小看他了。”花散凝视着面前的暮帷,她的眼中似乎闪烁着比之前更加耀眼的光芒,把她的精神突出的淋漓尽致,“就算你现在成功的成为了舵手,但你却早已经偏离了最初的航向,无论是对于那些原住的家族,对于其他土地上的人,你所做的这些都已经失去了本心。”
暮帷干笑了几声,应道:“那是因为我所做的都是正确的。如果说这行驶方向原本就是向着礁石与漩涡的,那么就应该及时的更改才对。包括天幕的征伐,我们对于天幕贵族们的政策,这一切都应该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无论是对于资源的分配,还是对于权力的分配,都是考虑到现在的现实情况,紧随着时代变化的。”
“即使你有自己的需求,也不应该完全不给别人活路。”花散的眼睛低垂了下来,似乎有意无意的显露出了一丝疲态,“你把别人的东西都收归于自己手中,也得看看你的胃口有没有达到可以吃下那么多的东西。你也说过了,穹苍殿的人不多,很别的组织相比实在是少的可怜,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你呢。”
暮帷干燥的喉咙咳嗽了几声,说道:“或许,我高估了你的意志。但这些本来也不用你来操心,我才是需要操心这些的人。原本你只需要安心的待在穹苍殿里,无论你想要做什么,想要就此终老,还是找一些其他的事做,我都不会阻拦你。你只要安分,我也不会非要采取什么措施……”
“你那是不能做什么才对。”花散轻笑着,像是在嘲弄着暮帷的谎言,“或许,我已经等不到你能够坦诚的那一天了,但是没关系,你总有一天是要坦诚的面对一切的。”
“我再说一遍,花散。你最好现在就收去你的这些把戏,虽然我并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但你的这些动作全都是徒劳的。我所做的才是正确的事,让穹苍殿继续走下去的正确的事。”暮帷的话是警告,也是他最后的耐心了,这样的言语之争其实是很无聊的,他并没有必要陪着花散把这样没有营养的对话继续下去。其实他的话也并没有真的像是花散所说的那样充满了谎言,相反其中大部分还是非常诚恳,非常真心实意得表达出了他的内心所想的。只是,花散看着也不像是愿意接受的模样。
不过,暮帷也并不觉得自己在浪费时间,他原本也不是为了聊天才什么也不继续做的,他是在等待着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