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图书大厦相对僻静的道路,拐入主干道,路况明显开始糟糕起来,道路两侧都是水坑,行人、电动车、自行车都挤到了路中间,只给机动车留出一条车道,车行缓慢,越来越堵,最后,他们在一个路口被困住。
何晨等了几分钟,眼看前面没有一点挪动的架势,便开始打方向盘前后左右慢慢腾挪,最终从车流中撤出来,拐进了旁边一条岔路上。
安曦此刻还没摸过方向盘,更没有考过驾照,看他神乎其神的车技,忍不住说:“你好厉害。”
何晨失笑:“这有什么厉害的,开车和骑自行车差不多。”
安曦无意问了一句:“那你觉得什么厉害?”
“实现人类一直想要实现的理想。”
何晨并非装高深,只不过,这个回答和自己的专业有关罢了,恰好被她一问就随口一答,谁知道气氛立刻冷了下来。
他本来看上去就难以接近,身上有种超乎同龄人的成熟稳重,他这句话一出,安曦咬着嘴角,感觉到了一条大大的鸿沟,感觉好像没法聊下去了。
何晨见她咬着嘴角不说话,立刻明白自己又犯了大错,连忙补救:“刚才你一直在聊你的生活,我什么都没说,这不大公平。你有没有什么想要问我的?”
他的眼角微微上挑,但因为黑瞳大,反而没有半点风流柔美之气,目光深邃锋利,有深入心底之感。安曦对上他的目光,心里一恍惚,将视线移开,说:“没有。”
何晨自小学起,便有女生拐弯抹角地打探他的各种情况。他难得主动一次愿意聊聊自己,居然被拒绝,还真是…颇为意外。
安曦并非不好奇,只是萍水相逢,担心自己了解太多,万一不小心喜欢上他,岂不糟糕?
这条小路几乎没什么车,两侧种着香樟树,雨后潮湿的空气中飘着一股独特的香气。拐出去再经过一条主干道,就是江琳琅举办婚宴的酒店。
何晨无意识地放慢了车速,想着这幽静的道路能再长些就好了。
安曦不识此处的小路,车子减速也没觉出什么,只是以为路窄需要缓行。就在车子即将开出路口时,她看见路边有只小猫躺在湿漉漉的地上,小尾巴还在旁边的水坑里。
安曦忙说:“好像是受伤了,我下去看看。”
何晨停了车,和安曦一起下了车。小猫看样子也就满月不久,一条后腿有血迹,也不知道是擦伤还是骨折。
安曦抬头问他:“附近有宠物医院吗?”
何晨说:“上车找找看吧。”
车里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安曦担心小猫弄脏了他的车,便把自己买的书拿出来放到后排的车座,将小猫放进无纺布的袋子里,抱在膝盖上。
何晨看到封面上有镜头语言、如何拉片的字眼,都是和影视相关的书籍,心里想,莫非她要报考电影学院?以她的外形,当演员是完全没问题的,素颜已经美得惊人,只怕上了妆要倾国倾城。
车子开出这条小路,拐到一条比较宽敞的道上,很快找到一家宠物医院。医生给小猫处理了伤势,顺便又给小猫打了驱虫针,处理完一切,两人才想到一个问题,这只小猫怎么办?
何晨率先说:“我妈有严重洁癖,家里不让养任何宠物。”
安曦一脸为难:“我姐姐对猫毛过敏,也不能养。”
两人同时看向那个宠物医生,那小伙子连连摆手:“我们只负责诊治,不收养。”
安曦又把目光投向何晨。何晨无法描述那目光,只是忽然间便明白了以往不解的一些事——为何那些枭雄臣服美人的石榴裙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拿出手机打电话给裴斐,问:“你姐姐还养不养猫?我这边刚刚拾了一只小猫,才满月的。”
何晨知道裴丹家里已经养了两只猫,担心她不要,便开始描述小猫的长相。
如果不是声音和电话号码都对,裴斐简直怀疑这个人不是何晨。因为家传的洁癖,这个素来对宠物敬而远之的人,捡到一只小猫不说,还啰嗦的形容这只奶猫如何貌美,如何可爱。
裴斐很嫌弃地打断何晨的啰嗦,说:“我去问问我姐,你别挂电话。”
何晨拿着手机等裴斐的回话,面前的落地玻璃窗,映出一副画面,亭亭而立的少女,手里抱着一只白色小猫,可人诗入画。
安曦站在他的身后,忐忑不安地等着消息,开始关注着他的手机,因为小猫的命运取决于手机里的那个人。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知不觉间目光渐渐飘到他的手指上——那手指纤细修长,精致白皙,仿佛不沾人间烟火…再到线条完美的下颌…凸起的喉结…
终于,手机里响起裴斐的声音:“你送来吧。”
何晨松了一口气,说:“好,我马上过去。”他一扭脸,正对上安曦的目光。
来不及收回视线,安曦只好硬生生地接住他的目光,目光相接的那一刹,她的心跳有点加快,不知是紧张还是别的原因。
“我有个朋友,他姐姐愿意收养。”
安曦喜极,粲然一笑,说:“太好了,真谢谢你。”
何晨笑笑,心里冒了一句:怎么谢呢?
他本来就是要送安曦回酒店,所以这一路都是朝着酒店的方向开的。
安曦坐上车没两分钟,便看见江家安排的酒店就在路边。然而,何晨没有先把她送到酒店的意思,车子呼一下从酒店旁边开过去,明显还提了速。
安曦抱着小猫,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小猫是俩人一起捡的,让他把自己送回酒店,把小猫交给他独自处理的话,她实在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可是,万一他朋友住得十分遥远,岂不是要耽误很久才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