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沉沉之间,南桑隐约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声音由远及近,只是感觉莫名的熟悉,却想不起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南桑努力的想要睁开眼睛,奈何像是被困在了梦境之中,挣脱不出来。
“阿桑,醒醒!”江镜轻轻地摇了摇南桑,声音里难掩焦急的情绪。
躺在床榻之上的南桑,眼皮跳动了一下,而后缓缓睁开眼睛。“江镜?”南桑有些诧异,江镜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房间里?环顾了一周之后,才惊觉自己此时身处一个陌生的环境里。
屋子的中间摆了一张旧旧的四方桌,好像随时都会倒下一样。桌上摆着一根光芒微弱的蜡烛,照亮了这一方小小的天地。屋里的家具,用简陋来描述,都有些夸张了。
整个茅草屋里,除了那张破旧的四方桌和一张铺着茅草的床榻外,还有一个生火的炉子和一个烧的有些泛黑的锅具碗筷之类的。看这场景,倒像是一个独居此处的避世之人的住所。
“我们现在是在哪儿?”南桑望着守在床榻旁边的江镜,虚弱的问道。
江镜眼中一片明澈,担忧的说起了事情的经过:“我们吃过晚饭回来时,发现你失踪了,后来我们就兵分几路出来寻找你。阿桑,你还记得是谁劫走了你吗?”
南桑摇摇头,眼神一片迷茫。想到了什么,遂开口说道:“你们走后,我便关上了门窗准备休息。后来,感觉一直有风灌进房间里,就起身去检查。我明明记得窗户是关严实的,不知怎么的,竟然自己打开了。等我再次去关窗之时,后面的事就突然都没有印象了。”
“是嘛?那倒是奇怪了,我一路追踪至此,也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人。只看到你一个人在这间茅草屋里,你可有哪里感觉不对劲吗?”江镜关切的问道。
南桑摇了摇头,下意识的皱了一下眉头,说道:“没有,只是感觉有些昏昏沉沉的,头疼的厉害。”
“你把手伸出来,我帮你号脉看看。”江镜伸出手,做出号脉的手势。
南桑从破旧的碎花被里伸出手腕,配合着江镜的动作。
不多时,江镜号脉的那只手微微有些颤抖,南桑心里顿时咯噔一声。这究竟是江镜的医术不精了呢,还是自己已经中毒过深药石无医了?
“阿桑,你的身体现在好像更糟糕了……”江镜还没说完剩下的话,南桑的眼神顿时就失去了光彩。
“那我还剩多长时间?”
南桑的声音有些冷静的可怕,给江镜一种莫名的心疼之感。“还剩多长时间?”这句话该何等的残忍,如花少女南桑,本该待字闺中,绣花抚琴,赏玩无聊岁月的年纪,却开始担忧生命的时长。
江镜的眼神闪了闪,表情里有心疼,也有坚定:“阿桑,你无需担心。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的。”
“怎么每次都是你出现在我最需要的时刻呢?”南桑自言自语的说了这么一句话,好像也不需要江镜回复一样,继续说道:“这样让我怎么离得开你呢?”
素来温文尔雅,说话从来都是温润随和的江镜,此时变得有些莫名的生气。
目光灼灼的望着南桑,神情极其严肃“顾南桑,以后不许再说要离开的话了。从谢府到温炎岭,从京都四王府到廉州陈府,从花灯集会到碧落黄泉,你的心就一丝一毫都没有动过吗?”
顿了顿,江镜自嘲的笑了一声,继续说道:“那些出生入死算什么呢,怎么会比得上你心心念念的北榆哥哥?”
江镜眼中流露出异常伤痛的神情,此刻身旁若是有坛酒的话,定能看到他借酒消愁的模样。南桑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刺痛,起初只是微微的痛感,而后痛意越来越深,直至心底最脆弱的那个角落。
一时之间,狭小的空间里,安静的似乎能听到风吹树叶的声音。
半晌,南桑开口打破了沉默的气氛:“江镜,我们什么时候回客栈,与金公子和小七他们会合。”
微微叹了一口气,江镜颇有些无奈的说道:“阿桑,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可能不太适合赶路。不如你先在此地养养身体,等到情况好转之时我们再去与小七他们会合。你看,这样可行?”
“我的时间恐怕不多了,在彻底倒下之前,一定要救出爹爹。江镜,求求你,现在带我去找金公子他们吧!”南桑的声音有些哭腔,尾音还有些颤抖。
江镜沉默了一会,好似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好,阿桑,不管如何,我都会一直陪着你的。”说话的同时,江镜伸手将南桑从床上扶起。
“阿桑!”随着江镜的一声大喊,刚刚半坐的南桑瞬间便倒了下去。江镜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南桑快要倒地的身子,顺势揽在了怀里。南桑倒下前的那一刻,耳边响起了江镜那声地动山摇的“阿桑”。
南桑此次昏睡,一睡便是好几个日夜。江镜衣不解带的陪伴在茅草屋内,照料着南桑。每日只有两件事,生火煎药,以及给昏睡不醒的南桑喂药。
十四岁之前,南桑还是一个娇生惯养的世家小姐。若不是突如其来的变故,此刻她应该身处望都顾府,摇着秋千沐浴阳光。自小体弱多病的南桑,一直用药温养着,才不好不坏的活到了这样一个年纪。去年年初,顾庭远不知从哪弄来一枚神奇的药丸,南桑服下之后,竟就此摆脱了常年服药这件痛苦的事情。
尽管曾经常年服药,南桑依旧不习惯汤药入口的苦涩。昔日,都是顾庭远和北榆拿着糖和美食哄骗着服药的。此时,深山老林,连饭都可能吃不上,更别提糖和美食了。
不喜欢汤药苦口的南桑,就算在昏迷之际,也没忘记拒绝苦涩的味道。于是,喂药这项工作便成了巨大的难题。江镜看着撒了一地的汤药,很是惆怅。
平时南桑也就说话皮了一点,不曾想,对待苦涩的汤药,竟然会如此的抗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