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躺在床榻上的南桑,眼皮猛地跳了一下,奈何就是醒不过来。
唇瓣上柔软的触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有苦涩的汤药灌入口中了?南桑努力的睁开眼睛,想要起床吐掉口中的汤药。奈何意识是清醒的,整个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
能感知到周围的动静,听得清细碎的声音,也清楚自己此刻的状态。唯一不好的地方是,自己现在动弹不得。
刚刚发生的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江镜嘴对嘴给自己喂药吧。想到这些,南桑感觉自己的脸上烫烫的。
此时,刚刚收拾好药碗的江镜回到了床榻旁边。恰巧看到躺在床上的南桑,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红晕。
江镜伸出手,轻轻地放在了南桑的额头。纳闷道:“明明没有发热,脸怎么会这么红?”
“难道还有其他并发症吗?”
江镜好看的眉头越皱越深,而后伸出手搭在了南桑的脉搏上。奇怪的是,脉象上并未显现异常。
南桑明显感知到坐在床边上的江镜,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内心越发的慌乱。
难道自己就要这样英年早逝了吗?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愿望没有完成,生命怎么可以在此时中断呢?
自南桑意识清醒后,耳朵能听见许多细微的声音,譬如江镜轻轻走动的声音,汤药烧开时的咕噜声,就连窗外风吹叶落的声音都会细细入耳。
不知自己躺了多少个日夜,只是一旦接受了自己病倒的事实,南桑索性安安静静的养了起来。除了身体不能动弹以及苦口的汤药外,其他一切都好。
美男在侧,闲云野鹤,与世无争。
这是南桑当年心心念念的生活啊。虽然当年的夙愿里并没有卧床不起这个选项,但是至少完成了一半。
江镜日常喂完了药,便坐在南桑的身边,絮絮叨叨的说起了往事。
“阿桑啊~”江镜惯有的慵懒口吻,在耳边响起。
看南桑似乎并没有转醒的意思,停了一会,江镜继续说道:“你可真是无情啊!到现在还不愿醒来看我一眼。”
“京都谢府里,你爬上墙头偷偷看我。当时我就在想,这该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啊?”
“世家大族里的小姐,都说心悦与我。有的托自己的哥哥与我说亲,有的用金银财宝相诱,还有的用官府权势相逼。”
“我非常清楚的知道,他们都不是真正与我心意相通的那个人,不过是看上了圣上一声青睐,想要借此与皇家打好关系而已。”
江镜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的说了个没完。南桑能怎么办,只能躺着听啊。
“当时,你我隔墙抚琴,虽未谋面,却能心意相通琴声相和。那一刻,我便动了想要见你一面的心思。”
听了许久南桑,心里默默回应道:原来早就开始垂涎姑娘我的美色了。
“花灯集会,你一曲艳惊四座。行云流水的指法,与我想象中的丝毫不差。那一刻,无所谓动心与否,只是想与姑娘共奏一曲,不谈风月。”
躺在床上的南桑,特别想骂一句:都艳惊四座了,还不动心?难道艳惊四座是为了要一个浮名吗?不,从始至终,想要的只有一个美色而已。
“顾兄病倒那一日,你特别勇猛的踹开了房门。当时,我坐在树梢沉思,你一脚过去,动静太大,打乱了我的思绪。”
“不知为何,我却觉得这样的你分外可爱。就像那一日你爬在墙头偷看我时的模样。”
“得知顾兄身中剧毒时,你哭泣的样子,虽然不是很好看,但却让我很是心疼。‘眼下江镜无事,愿意陪南桑姑娘一同去寻找露魄草’这句话便脱口而出了。”
此刻,南桑心里酸酸的,但还是没什么诚意的在内心反驳道:你哭起来才不好看呢!不对,是超级难看~
医书上说,想要唤醒陷入草木状态的人,需要天天给她说往事,说到她内心深处时,便会醒来。
“阿桑,我已经给你说了好几天的往事了。从你的父亲说到了你的北榆哥哥,从望都的近水楼说到了你的落梅阁。我所了解的往事,都是你告诉我的。”
“现在我知道的关于你的往事都快说完了,只好说起了你我之间发生的事。可能你并不想听,但是我总要试上一试的。万一,你会因此醒来呢!”
南桑一直有一个疑惑的点,风清月明的寒烟公子为何在她的面前总感觉有些卑微?
是为了让她心疼吗?还是风月之事本就使人卑微?
南桑以为江镜还会继续说的时候,身边却没有了声音。四周莫名地便安静了下来,没有风声作响,也没有听见江镜清浅的呼吸声。
那一刻,没由来的心慌让南桑有些六神无主。一方面意识格外的清醒,但身体却无法动弹,甚至没有办法睁开眼睛去看看周围的情况。
江镜是什么时候开始没有动静的?刚刚还在那委屈巴巴的人,怎么突然间就没有了气息?
躺在床榻上的南桑,表情看着有些痛苦。如果仔细观察的话,便会发现她的手微微颤动了一下。
电光石火之间,南桑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
“江镜……”
“我在。”
南桑睁开眼时,便看到身着青衫的江镜从茅草屋的房梁之上缓缓落下。衣袂飘飘,从天而降。
眼眶里顿时凝满了泪花,盈盈闪烁。南桑的声音有些哽咽,却说不清自己为何难过。不知是恐惧多一些,还是对江镜的担心多一些。
“原来风清月明的寒烟公子,也会长胡渣啊?”南桑生平第一次看见如此狼狈的江镜。
江镜脸上一闪而过的尴尬,没能躲过南桑的眼睛。微微勾了勾唇角,状似不经意的说道:“阿桑,唔……外面的炉子里还熬着药,我去看看。你先歇着。”
“嗯……”南桑点点头,不去戳破江镜露绽百出的谎话。
没多久,等到江镜再次回来之时,手中多了一碗汤药。身上还是他平素里最爱的青衫,只是款式略微有些不同。刚刚浅浅的胡渣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
“唉……江镜,我能不能不喝这个药啊!我已经好了,你看。”说话的同时,南桑准备跳下床来证明自己已经大好了。
“哎呦……意外意外,躺久了腿好像麻了。”南桑偏过头,把后脑勺对着江镜,弱弱的找着借口。
江镜不置一词,将药碗放在四方桌上,走到南桑跟前,一个公主抱,将她送回了床榻之上。
“那个……谢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