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地庙香火凋零已久,庙宇破败不堪,灰尘厚重蛛网杂乱,唯一的神像金漆剥落斑驳,露出了里面干裂的泥土,香炉里的香灰已经凝成了团,显然已经是很久无人来上香了。
庙门前有一棵巨大的槐树,树冠遮天蔽日盖过了庙顶,庙后则靠着山坡,除了一口早已干枯的枯井之外并无别物,叶婉几人里里外外检查了几遍,没有发现任何的异常。
“小姐,可能那些劫匪是随意选的这地方吧,看起来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整个土地庙一目了然,几个人已经仔仔细细的看了小半个时辰了。
叶婉缓缓摇了摇头,四处看了一眼道:“刘禄说他一进这庙里就被迷晕了,可是小萝你看这庙门和窗户都是破的,根本封闭不了,迷烟是怎么存留在这里面的?”
“难道刘禄是骗我们的?”小萝瞪着大眼睛道。
“应该不是。”叶婉微皱着眉,一时也想不出什么来,抬头望着土地神像,算来算去只有这神像没有检查了,刚向前靠近几步,脚下突然传来细微的咚的一声。
“咦?”叶婉停下脚步,将脚边的蒲团移开,剑鞘慢慢敲了几下地面,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下面是空的!”
“难道下面有密室?”小萝凑过来抬腿踩了几下,声音确实不如别处沉闷,若不细听还真不易察觉底下是空的,只是石板地面铺的紧密无缝,也不知要如何打开。
“会不会有什么机关可以打开?”小萝说着便去检查香案上的烛台,叶婉则看着哑先生问:“有没有什么办法?”
哑先生轻轻点头,示意两人站到他身后,反手拔出背后长剑暗哼一声,挥剑斩向地面。
轰隆一声巨响,石板地面四分五裂,扬起的灰尘扑面而来。
“咳咳!”叶婉一手捂着口鼻,一手在面前挥舞驱散浓浓的灰尘,尘埃渐渐散去时,地面上一个洞口出现在几人面前。
小萝看着地面碎裂的厚厚的石板膛目结舌,哑先生这一剑之威真是恐怖。
“看样子像是一条密道。”洞口处只能看到几层狭窄的台阶,再往下就是漆黑一片,叶婉拾起一块小石子顺着台阶扔下去,只听到啪的回响声,也不知道密道有多长。
又往里面扔了几块小石子,叶婉仔细看了会,拍了拍手上灰尘道:“看来应该是没有机关的,只是不知道这条密道通向哪里。”
“会不会是通向劫匪窝里去的?”小萝怯生生道。
叶婉心里一动,朝哑先生问道:“若真是通向贼窝,你有几分把握全身而退?”
哑先生淡淡比划一番,意思是说他一个人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带着她们两个就不敢保证。
小萝看着幽黑的洞口有些胆怯,轻声道:“小姐...要不咱们先回去叫官兵来吧?”
“这密道出口已经被我们毁了,如果真的是匪贼挖的密道,咱们就打草惊蛇了,报了官府官兵会不会来还不一定,就算来了说不定也晚了。”叶婉盯着密道口,目光灼灼道:“万一下面是匪贼关押人的大牢呢?说不定刘福就被关在下面。”
“那小姐...咱们要进去看看?”
“你留在这里,我跟哑先生下去看看。”
“不!”小萝连忙摇头,“我要跟着小姐,您去哪我就去哪!”
“听话,你留在这里等我们,跟着我一起下去如果遇到危险了哑先生顾不到我们两个人的。”叶婉不容置疑道,自己跟哑先生学了些剑术,虽然是些最基本的功夫,但也算是有了几分自保的能力。
小萝神色一急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叶婉却已深吸一口气迈步走下了台阶,密道昏暗阴凉,能见度极低,叶婉扶着石壁小心翼翼的挪动,哑先生三两步已经走到了她前面。
“小姐!你们一定要小心点!”小萝朝密道口喊了一声,还是忍着没有跟上去。
哑先生不知从石壁哪里取下了一个火把,用火折子点燃以后总算照亮了漆黑的密道,两边的石壁光滑冰凉,高度也只堪堪容纳一人,一阵阵阴冷的风从密道深处传来,吹的哑先生手中的火把摇晃不定。
一手抓着长剑一手拿着火把,哑先生走在前面有意无意的将叶婉护在身后,叶婉看着他的背影道:“小心一点,可能会有机关暗器什么的。”
哑先生脚步平稳,手中长剑当作拐杖一般,在地面和石壁上敲敲点点,密道狭窄幽长,两人走了一阵,估摸着已经到了土地庙后的山腹之中。
太古怪了,叶婉借着火把的光细细打量着两侧的石壁,发现这石壁上的痕迹并不像是新的,这密道像是已经挖了很多年,到底是什么人在这土地庙里挖这么长一条密道?用意是什么?
正思索间,前面的哑先生突然停住了脚步,一时分神的叶婉差点撞到他背上,收起心思往前看去,前方密道转角处有微弱的光芒在闪烁,但是听不到任何声音。
“前面有人?”叶婉压低了声音问,情不自禁的抓紧了手中的剑。
哑先生轻轻摇头,将火把丢弃一旁,放轻了脚步向前靠近,叶婉稳着呼吸,手按在了剑柄上紧紧跟上去。
到了转角处,哑先生探首瞧了一眼,拐角是一间空旷的石室,除了墙上的两盏孤零零的长明灯,并没有看到任何人。
两人对望一眼走进石室,四处扫了一圈,赫然发现墙角处有几具白骨!叶婉瞬间吓的心惊肉跳差点没叫出声来,哑先生走上前去查看,白骨已枯显然已经死了很久,从残破的衣物上看应该是三个男人,地上还有一柄长剑和一把短刀,石室的墙上也有一些杂乱的打斗痕迹。
“没路了?”叶婉绕着石室走了一圈,除了坚硬的石壁就只剩下来时的密道。
哑先生皱着眉头仔细检查着墙壁,叶婉惊疑道:“这不太可能,挖了这么长一条密道难道就是通向这间什么都没有的石室?”
哑先生在墙上拍拍打打一番,突然在一处墙壁前停了下来,看那位置,正巧是密道的正对面,回头看了叶婉一眼,示意她站远一点,随后手掌按在墙上暗自发力,石墙纹丝不动看不出任何异常。
长剑出鞘一剑斩去,石壁碎裂破开,大块大块的石头纷纷落下,一个漆黑的洞口出现在眼前,叶婉正要欢呼时,嗖嗖几声锐响破空传来,哑先生长剑疾挥剑光如网护在身前,叮叮几声,几支箭头幽蓝的利箭掉落在地上!
还未松口气,洞口又涌出了一阵浓浓的淡绿色烟雾,哑先生神色一变,如遇洪水猛兽一般足下用力一点身子急速向后退去,抓起叶婉不由分说的往来路退去,步伐迅速无比,叶婉只觉得眼前一花,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被带出了密道。
“小姐!”看到突然冲出来的两人,小萝惊喜的唤了一声。
叶婉喘着气坐在地上问哑先生:“那是什么东西?很可怕的毒气吗?”
哑先生神色恢复了一如既往的漠然,在地面的灰尘处写下三个字:化尸粉。
叶婉吐了吐舌头,听这名字就知道是种很可怕的东西,难怪连哑先生见了都变了脸色,想想真是好险,要不是哑先生反应迅速将自己带出来了,现在自己恐怕已经尸骨无存了。
“小姐,这下面有什么东西?”小萝看看哑先生又看看叶婉,开口问道。
叶婉摇了摇头,密道里有什么自己还真不知道,但肯定是不简单,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我们先回去,密道里的毒气未散,等会可别飘出来了。”
想回舒城城门自然是不会放他们进去,几人来到城墙的一个偏僻角落,哑先生一手抓着一个,脚尖点着城墙一跃而起,轻而易举的带着两人飞过了高高的城墙。
回到如意楼里清洗了一身尘土,叶婉将刘禄叫到了房中。
“什么?放粮?”听完叶婉的话,刘禄仿佛不敢置信一般再询问了一遍。
“怎么?有问题?”
“回圣女殿下!”刘禄躬着身子道:“咱这如意楼所存余的粮食可都是教中的纳粮动不得啊,否则内殿怪罪下来属下可担不起啊!”
“教中若有异言我一力承担,你便说是我让你放的粮。”
“可是殿下...”眼看叶婉微微皱眉,刘禄依然硬着头皮道:“殿下,这城外的饥民有数千人,咱们这些存粮放出去也无济于事啊!而且官府那边也不会同意咱们出城救济饥民,这方圆几百里久旱无雨,又有匪贼打家劫舍,咱这舒城里的百姓恐怕要不了多久也要饿肚子了。”
刘禄所言叶婉如何不知,城外几千张嘴自己怎么可能养的活,只是想起那些骨瘦如柴的孩童,叶婉总想做些什么,否则良心难安。
“眼下先救人要紧,就按我说的做吧,将存粮都搬出来,安排人手装车送到城外发放。”
见叶婉心意已决,刘禄暗叹一声也不再多言,领命退去。
“小姐,您今日行此善事,这些百姓都会牢牢记住你的。”小萝站在她身后,小手轻轻揉捏着她的肩膀。
“记不记着的倒也无所谓了。”叶婉轻声叹息,道:“我这么做,只是因为他们都有活下去的权利。”
“说起来那些匪贼真是可恶,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这朝廷赈灾的粮食居然也敢抢,也太没人性了!”小萝忿忿道。
想起土地庙下的密道,叶婉陷入深思,人人都知道舒城叙川一带有一伙人数众多的匪贼,但是贼窝在哪里却谁也不知道。
据说朝廷派来剿匪的兵马过两日就到了,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借朝廷的手将刘福给救出来,叶婉有种预感,刘福肯定还没死,肯定被匪贼关在某个地方准备再次要挟如意楼。
那边刘禄按叶婉的要求装了八车满满的粮食,正要出城时却在城门处被官兵拦了下来,即便是偷偷塞了银子也不管用,就是不许粮车出城,刘禄无奈,只有派人去如意楼禀明叶婉定夺。
等叶婉赶到城门处时,出城的辆车全被官兵围了起来,四周还围满了看热闹的百姓。
“怎么回事?”叶婉上前淡淡询问刘禄。
刘禄苦笑一声,伸手指了指前面那领头的官兵,那官兵双手盘在胸前仰着脖子,一脸倨傲的问:“是谁让你们运粮出城的?”
“这是我如意楼自家的存粮,运出城去救济饥民有何不可?”叶婉不卑不亢的回道。
“大胆!”官兵伸手指着叶婉,喝问道:“如意楼是经商之处,怎会突发善心发粮救灾?你们到底有何居心?”
“笑话!”叶婉冷笑一声,清冷道:“什么时候做善事也要受人质疑了?这城外的饥民官府不管,难道也不许我如意楼出手相救么?”
“谁知道你们发放的是粮食还是什么?来啊!每一包都给我打开仔细检查!”领头的官兵重重哼了一声,猛的一挥手,一众官兵就要上前检查粮车。
“谁敢?”叶婉忍不住上前一步大声喝止,身后的刘禄悄悄使了个眼色,如意楼诸多伙计纷纷冲上前寸步不让的与官兵对峙。
“你们想造反?”领头的官兵气极反笑,手按着刀柄,狠狠盯着他们。
叶婉冷冷瞥了他一眼,漠然道:“你还没有资格给我定这罪名!”
“知府大人到!”
突然人群外传来一声高呼,围观人群纷纷散开,让出的道路中几个轿夫抬着一顶软轿快步走过来。
软轿落下,下人掀起轿帘,身穿官服头顶官帽的知府大人迈步走出轿中,叶婉抬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居然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