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朝廷都在看宇文皇帝的反应,唐念奴的大胆作为触碰到皇家的脸面,是否要收回唐家的兵权,震慑诸王。
苦苦等待许久的皇宫,终于传出一道圣旨。
唐王世子唐念奴,镇守边关十年,于帝国有功,今成年归来,不顾身体伤势,诛杀乱党贼人,孤与三公闻之甚喜,加封北都护御史,赐地凉州城,赏白蟒袍一件,出入享王侯仪仗,赏黄金万两,赏免死金书一卷,赏钦天监金丹一炉。另世子成年,为国忠心有为,赐婚赵王郡主,共勉之。
一石惊起千层浪,这个结果难以让人接受,非但没有惩罚世子殿下,反倒赏赐到底,皇朝玉玺和三公大印一同盖在圣旨上,告示传遍燕国,木已成舟不会更改。
唐念奴躺在床上,看着手里的圣旨,轻哼一声,“老狐狸。”
冬儿上下打量着白蟒袍,眼睛里瞎想着少爷穿着应该很好看。赏赐太过丰厚,让人眼红,唐念奴只是收起北都护御史的印章,把万两黄金扔给立夏,一炉钦天监金丹,能让多少江湖中人拿命争夺,唐念奴把它当作糖豆喂给一房间的丫鬟。
唐念奴看着苏小小,“丹药你不吃,这免死金书就扔给你了。”
苏小小看着砸向酥胸的免死金书,怒目而视,“谁要你的脏东西?”
“我唐家踏破韩国,你苏家死散流离,虽然你爹为国以死明志,终归是我唐家欠你苏家一条命。今天还你一条命,我唐家就不再欠你的,你自由了,我只奉劝你一句话,别太小看宇文皇室,小心你身后的人,不要再胸大无脑了。走吧。”
苏小小失魂一般走出唐王府,自由了吗?或许是离开一个小囚牢,走进一个大囚牢罢了。红尘万丈,恩怨难分,谁能逃过这片天地,谁能躲得过因果清算。
门内帐暖如春,门外雪花动人。唐念奴站在门禁之后,看着那一抹疏影没入茫茫白雪,相忘于江湖真的比相见如仇更好吗?雪花淹没脚印,也淹没唐念奴心中的念想。
“又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傻女人,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唐国忠不露声响地来到门后,哈一口热气,搓着双手,望着门外白茫茫一片,“奴儿,送走啦。走了好啊。可是你闲不了喽,她来了。”
“来了就来了呗。”
“来的是她的丫鬟,带了几句话。说婚约虽是父母之命,但自己也想看看和你有没有姻缘,她现在就在皇城之中,你有三天时间去找她,三天过后,如果你没有找到她,这门婚约就算无效了。”
“躲猫猫?懒得找,皇城这么大,我没那情趣和她捉迷藏,谁爱去谁去。”
“真不去,连你娘的话都不听了?”
“得得得,打住,这次你说破天我都不去。”
“行,不说了,可惜喽。世间二美,沉鱼落燕之一的鱼玄机就在你面前,你小子不去珍惜,不知要便宜了谁家的小子喽。”
“等等,你说的她是小鱼姐姐?”
“是谁都不重要了,这大冬天的寻她作甚,回去睡你的大头梦吧。”
“姓唐的,你有种。”
唐念奴扔下一脸贼笑的唐国忠,急忙找来鱼玄机的丫鬟。
“快说,你家小姐在哪里?”
丫鬟嘟哝着嘴,“你连我名字都不问,好无礼的世子殿下,就不告诉你我家小姐在哪里。”
“行行行,我错了,我给你赔不是,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明易斑,记住了吧。”
“记住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你家小姐在哪里了吧。”
“不行,小姐说了,要你自己去找她,如果我告诉你了,婚约当即作废。”
“什么?那你家小姐有没有一点提示,京都这么大,我上哪里寻去?”
“没有,小姐只是叮嘱我,让我时刻跟在你身边,防止你动用他人之便,只得你自己去找。一切看缘分,若是有缘,你一定能找到她。所以从明天开始,我要一步不离跟着你,你不能找人帮忙,不能动用你唐家的势力。”
唐念奴看着俊俏的小丫鬟,心中苦涩,在京都几百万人中找一个,难如登天。但就算是掘地三尺,他也要找到鱼玄机,因为欠下她的,自己永远都还不上了,只能把她娶回家做媳妇儿。
静下心来,唐念奴翻出记忆中的小鱼姐姐,一头白发,永远挂在嘴边的两个酒窝,他喜欢她身上的兰花香,十年过去,她已经是名动天下的沉鱼美,该是什么样子呢。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唐念奴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回想着小鱼姐姐。那年他十岁,她十三,当娘亲把她领到自己面前的时候,自己却大笑她是怪物,哪有人十三岁就白了头。那是娘亲第一次动手打了自己,让自己赔礼道歉,就是这个白发少女,吃掉了自己一个月的糖串才原谅自己。
“小鱼姐姐,你身上的香味真好闻。”“小色鬼。”
“小鱼姐姐,为什么你的头发是白的?”
“以前是黑的,现在长大了就白了。”
“为什么长大了就白了?”
“傻奴儿,因为姐姐把命借了一半给你啊,头发还能不变白了。”
“为什么要把命借给我一半啊,那我还给你,让你头发再变回来。”
“你真是一个傻奴儿。”“你真是一个香姐姐。”
今夜,他没有睡着,她也没有睡着。
天色微明,唐念奴穿上那一身白蟒袍,梳起两鬓的垂髫,带上头冠,这是成年男子才可以梳的发型,挂上腰剑。把明易斑从被窝里拉出来,不顾她的抱怨拉着她走上街头。
年关将至,虽是清早,买卖声已经喧嚣起来,行人络绎不绝。车水马龙之中,唐念奴不断的打量过往行人的头发,他知道,小鱼姐姐既然让自己来找她,她就一定不会藏在一处不动,就像小时候玩捉迷藏一样,她总是喜欢藏在最显眼的地方偷偷看着自己,却每次都能赢了自己。
唐念奴看着身边平常不过的房屋街道,可能她就藏在其中一处,正捂着嘴巴笑看自己无头苍蝇一样乱串吧。
“停下,我饿了,我要吃饭。”
唐念奴拉着明易斑坐在路边小摊,“老板,两碗热豆腐,多加卤子。”
“来嘞,两碗豆腐,二位慢用。”
唐念奴坐在路边摊吃着豆腐,周围引来各种诧异的目光,那一袭白色蟒袍太过特别,整个大燕国如今只有世子殿下一人可穿。这可是杀人不待明日的主,谁敢上前招惹,唐家铁蹄声还没有消散呢。
看着小丫鬟吃豆腐的样子,唐念奴眼神透出一抹精光,大笑道:“小二,算钱。”
豆腐摊摊老板弓腰缩头诺诺回应。“小人哪能收世子殿下的钱,要不得,要不得。”
唐念奴不去理会,扔下几枚铜钱,挥手大笑离去。麻脸老板搓着手里的铜钱,长苏一口气,今儿的世子殿下看着倒叫人不害怕。
唐念奴手插在袖筒里,慢悠悠的四处晃荡,他已经想明白了,毫无目的的找无异于大海捞针,就照小鱼姐姐的说法一切随缘,他相信她不会刻意刁难自己,要的是一个态度,这终归是一个游戏,就像那时捉迷藏一般无二,最终她一定会出现自己身后,轻轻拍拍肩膀,嬉笑一声傻奴儿。
明易斑看着一步三摇的唐念奴,好奇道:“你怎么不着急找了,照你这个找法什么时候能找到我家小姐?就三天时间,看你找不到怎么办?”
唐念奴笑而不语,带着明易斑畅玩京都。
“来,吃烤红薯。”
“来,糖串来一个。”
“来,好东西,喝两口。”“呸呸呸,这什么?”
“烧刀酒。”“姓唐的,我咒你找不到小姐。”
“你不怕我?”“哼,你要敢欺负我,你这辈子肯定找不到小姐了。”
“那可不一定欧,说不定她啊,就藏在这附近,就藏在我身边,你说呢?”
看着唐念奴得意的模样,明易斑努努嘴,“自以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