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门主冬暖阳低声对完颜必布说:“大王,许久了,会不会有诈?”
完颜必布略一沉吟,上前敲打着院门,“老夫人,请开门。”
岳雷打开门,对完颜必布说;“祖母请你进去。”
完颜必布对冬暖阳使了个眼色,俩人一同走了进去,岳雷也没阻挡。
姚氏带着李氏,一人提着一个简单的包袱,岳雷腰间别了一把小刀,带着两个弟弟和姐姐岳二娘随在身后。
完颜必布四处打量院内的屋子,这屋子里的清贫远远比他在院子外想象的还要清贫,他不相信地问:“老夫人就这点细软,连家仆都没有一个?我们再帮老夫人带点东西。”
他使了个眼色,冬暖阳就要向各屋搜去。
姚氏笑笑叹口气,道:“本就没有什么身外之物,除了这个居住了几十年的家,还有脚下这片土,老岳家一无所有,这不,因为舍不得,大家不都哭了吗?”
完颜必布尴尬地笑了笑,这岳飞一家还真是与众不同,哪家当官的不是深庭大院的,区区一间下人房都怕比不得这老岳家这样寒酸清贫,难怪阿爹那么重看他,是有点不一样。
心中竟有一丝不忍,难得的又是钦佩。
完颜必布没有阻止冬暖阳,但深深地鞠躬,道:“下属一定保证老夫人一家的安全,绝不敢有半点的差错!”
心蕊向明珠打了个眼色,师徒俩直扑完颜必布。
完颜必布措手不及,也因为有点得意忘形,一切都很顺利,老岳家中余留的不过是妇嬬幼子,又有冬暖阳相随,他完全没有想到:这里还会突然冒出高手来。
心蕊极快,根本没有给完颜必布反抗的机会,在冬暖阳冲出屋要救他的时候,他己经被心蕊点了穴动弹不得。
冬暖阳大吼一声冲了过来,院外完颜必布的手下,听得动静也冲了进来,明珠一排透骨钉夹杂着一把醉生梦死打了过去,这是她这个“汉子”标准的制敌手段。
迷倒了三个兵丁,其余的两个受了伤,不过对江湖上混的崆峒派高手失了效,被稍微阻了阻就要上前抢人。
可明珠的剑己毫不犹豫地刺进了完颜必布的前胸,她吓唬道:“试试,你们谁敢再动我杀了他!”
心蕊与冬暖阳己在那边来来回回斗了三二十招,虽然只是一招半式,但终归冬暖阳终归是差了那么的一招半式。
心蕊一心要速战速决,用了全劲的拼杀,一掌拍去,冬暖阳回避不及,不得己只得硬生生地受了一掌。
心蕊冷笑了一声:“你居然是桃花门的人?这倒是意外的收获。”
“你是无忧谷的?”冬暖阳一口逆血差点吐出,被他强行吞了下去,季飞扬急忙向前扶着他。
明珠看着完颜必布,笑道:“必布大王,别来无恙?现在猪也开始长脑子了,难怪世道这么乱!”
她看见完颜必布一脸错愕,知道他不认得自己。
自从离开燕京起,明珠就不再用易容丹,心蕊知道小妮子大了,又被相思吹皱了一池春水,便不再强求。
可完颜必布又如何晓得,看明珠白冠白衣不染一处纤尘,眉目含笑全是片片飞花的潇洒,潇洒地不带一丝凡夫俗子的虚伪,出手就是见血,干脆利落没有半分拖沓的慈悲!
一个俊俏却俊俏得敢辣手摧花的主。
院外人声嘈杂,院门口首先挤进一个翩翩少年郎,嘴角挂着一个恬静的微笑,行云流水的矫健身形将一身蓝衫穿出了惠风和畅的春日,他护着一个须眉花白却依旧身强体健的儒服老人,身后是多个拿着锄头铁锹,和他们认为能伤人的武器的男女,院外还有此起彼伏的助威声。
“五郎娘,岳家庄老老小小全都来了,金贼要想欺负你们一家老小,我们岳家庄都跟他们拼了!”
那老者抖了抖手中的木棒,很朴实地对姚氏说。
岳雷拨出腰间的刀向完颜必布冲去,嘴中吼到:“我要杀了你们!”
明珠轻松一脚将他踢开,“小孩子别添乱!”
李氏拉住了挣扎叫唤的岳雷。
完颜必布知道身份己败露,咬着牙道:“我大金国勇士岂会像你们南蛮贪生怕死,刀下屈膝求生!杀了我,我大金国自然会铲平这里,十倍偿还!
老夫人,我大金左元帅十分敬佩岳相公,一心求贤。
此行一是为了老夫人一家人的安全,请到军中保护起来,免受战火连累;二是想请老夫人能劝解岳相公,不必再为赵构等无能昏君卖命,为我大金开疆拓土,以后还可荣封一方诸候!”
明珠一手拍着完颜必布的脸,一挑眉啐道:“呸!做狗就是做狗,还荣封什么“猪”,荣封什么“猴”?终归不就是不做人了去做畜生!我岳叔叔顶天立地一个峥峥男儿,这样的猪、这样的猴你自己留着吧,哪来那么多的费话!没脑子的猪!”
这一尊称对完颜必布是相当刺心刻骨,难怪声音这么熟。
“没脑子的猪”,这世间只有一个唯有一个敢这样骂他。
这记忆,太深了,化成灰都化不掉这绝世的耻辱啊。
可她,不是一个黑、丑、小的臭丫头吗?怎么变成了这样一个丰神俊朗的俏公子,女大十八变?居然还敢轻狂地用手拍打他的脸,冷血地用剑刺他。他神色一恍:大哥,搞错没有?
完颜必布不解的瞟了完颜亨一眼,那人正深情款款的看着他的“俏公子”,好像一点都没有看见俏公子拿的是剑,而这剑正深深的刺入他一奶同胞亲兄弟的身体里。
这如饥似渴毫无人性的冷血表情,那便没错了。
完颜必布的心一阵讧乱,一阵靡碎,一阵绝望,一阵连坠入阿鼻地狱也在所不惜的冲动,对着明珠“你”了半天没你出个明堂。
完颜亨不许他对明珠下手,可这小姑奶奶却对自己可半分不留情啊!
“完颜亨,我都快被你玩死了!这是不是你女人?你搞不搞得定你女人?你们俩在搞什么鬼?你还不放屁要干什么?真的要玩死我啊?”完颜必布真的绝望地要哭了。
他的亲大哥却痴了。
明珠长高了些,更出落得落落大方、空灵秀玉。
一身男子白色儒服,配搭眉眼间的那份倔强让她更显英气十足。
他欣喜这小妮子明明是个灵动的女娇娥,为什么偏生还有那份铁骨生春的须眉豪气?就连她发丝的微动,也能深深拨动他心底那唯一的弦,荡溢起悦耳的温暖;那双桃花多情眼,每傲娇的扑闪一下,时间都会连珠贯玉的被它凝结,重回那未曾涉世的纯真。
在水塘边干涩无味的一吻,早化解了他浪子不羁的心,指与唇浅薄的仅仅停靠在一面之缘,他却从身到心彻底折服,从此贪恋上了这抹唇齿上的温香异味来,毒一样的入了骨戒不掉,收敛着禁锢了自己,化着那指尖上含蓄留念的贪婪。
这两年,完颜亨也曾数度悄悄停留在明珠的身旁,可哪一次不是深深体会到“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这种被折磨着的幸福?
“许久不见,终于等到我了。”
完颜亨暗自在心中给明珠打着招呼,嘴角的笑溢满了——你再逃不脱我掌心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