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慢慢推移到了深夜。
“——哗啦啦——”
霎时间,狂风大作暴雨随至,倾注如下,淅淅沥沥。渐渐地,雨声慢慢淹没了所有嘈杂和安静。绵长的,悠深的,仿若是要将全世界卷入什么未知而可怖的巨大阴谋之中。
我们的生命中都有一个可以陪伴长久的恋人,好不凑巧的,它的名字叫做“宿命”。
神呐,名为“命运”的神灵呐,请原谅我要无奈而狠绝地忤逆您一次,以前我总是循规蹈矩,可是这一次,我再也不想忍受和重复这种痛苦了。他们有必要知道这一切,请允许我为您献祭。如果…代价是生命,那么就请您只拿走我的吧,只要苏利亚能无忧无虑地活下去,哪怕就是在刹那间化作飞灰,我也甘之如饴·。
这一次,爱尔兰公爵没有让伊莱斯特为他打伞,他就这样缓缓走在雨幕里,任何感觉都体会不到。
此时的新一和快斗因为爱尔兰公爵的安排,刚好住在同一个房间里。
快斗在看书,看书是因为将来可以为爱尔兰这个他所爱的国家出一份微薄的力。他和新一是有一点不同的,他自小在爱尔兰大公国长大,被爱尔兰文化影响得太深,就算母亲卡洛斯是英格兰人,他也算是一个爱尔兰人了。
但不可否认的是,无论一个人的外在再怎么被环境所影响,他的内在也绝不会轻易改变。
正如快斗般,他的骨子血里头还依旧保留了大多英格兰男人常有的绅士精神。
而新一,就在一旁静静看着他。
脑海里突然闪现出那么几个画面…
一个男人用他宽大的身躯抵挡住门的裂缝,轻声对他的妻子说:
“大的就叫塔斯克尼·新一,小的就叫泊尔·快斗吧,再见了,亲爱的。”
女人双眼蓄满了泪水,却始终掉不下来,她抱起了两个孩子,跑了出去。
画面调转。
女人抱着一个孩子,追兵已经把她围了个水泄不通。
她被头目狠狠扇了一个巴掌,却仍是紧紧抱住自己怀中的孩子。
睁目不屈,一字一顿:
“你可以把我千刀万剐,但是,请你不要动我的孩子!”。
……
妈妈,你在哪儿,我已经找到他了。
就在这时,爱尔兰公爵带着伊莱斯特·罗恩走了进来。
“原来是公爵阁下,刚刚走神了,抱歉。”。
见到来人是爱尔兰公爵,新一微微鞠了一躬,却被爱尔兰公爵阻止。他看了看快斗,然后又看了看新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公爵阁下?”
“你们俩待会儿去一趟我的书房,在那里,我有话想和你们说。”。
有话想说…?会是什么事儿呢?理智告诉我,绝对…不是什么好事……算了,越往下想,这种不安的感觉就愈发激烈。
…
【滴嗒…
滴嗒…
滴嗒…
…滴…嗒…
你听见了吗,这是走向那名为“命运”的步伐。】
······
镜头调转——
英格兰·伦敦城·首相府自家地下室
卡洛斯总是感受到一种不一样的感觉。说不出来具体的,可如果简单点说,就是不安和恐惧吧,深沉的不安,还有对自己人生未来道路的恐惧。仿似是想到什么了,她一步一个脚印来到自己房间的门口,很用力地拍打被锁死的门,声音里面有一点原属于小女生的柔弱:“帕斯尔,我要见帕斯尔!帕斯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你听清楚,我就算粉身碎骨也绝不会让你得逞的!”。
见门半天半天都没有要被打开的迹象,她索性也就不再这么折腾了。一屁股坐在了房间冰冷的地板上,把身体缩了起来,头慢慢放在臂弯里面,让别人看起来是这么地无助,这么地无奈。大约再过五分钟,帕斯尔推门进来。
“什么事儿啊?”他一脸温和的笑容展现在卡洛斯的面前,可背后隐藏着什么就没有人知道了。轻轻蹲在卡洛斯面前,看着她这么无助的样子,心里忽然一痛,但是他没去管这是什么感觉。
“……帕斯尔,我总感觉…今天会出什么大事,”卡洛斯抬起头看着他,半响说出这么一句话,眼神慢慢又从帕斯尔的身上漂移向远方,然后又自言自语道“但愿不会发生…”。
帕斯尔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摸了摸她的头,以示抚慰。会出什么事,我想…也只有那件事最要命了…宿命难逃,难违啊…那么,卡洛斯,你即使知道未来是可怖的,是模糊的,但也是充满希望的,也一样会选择死亡么…也一样会选择…忤逆“命运”么?
还在沉思之中,忽然卡洛斯说了一句话,身为首相的帕斯尔立马变了脸色,因为她说的是:“帕斯尔,宫中传来的女王陛下病重的消息是不是你假传的,女王陛下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虽然我不认同你的见解,但是我还是不相信你会做出这种伤害彼此又得不偿失的事情!”。
狠狠咬了咬牙,卡洛斯,你不会懂的。陛下她不想坐在那个位子上,所以让我来吧,让我用尽一切,放她自由。别人怎么想的,怎么看的,我不在乎,也不想知道。因为一个人如果顾及得太多,是会很累的,我不想这么累。你大可以说我不择手段也好,说我狼子野心也罢,我不怕被你误解,这种用尽生命去捍卫一样东西的良苦用心,又岂是普通人能体会的?
当然…这些永远…也不会被你知道。
组织好语言,首相深吸了一口气,他静静地凝视着卡洛斯,话语里面仍然带着不屑和一丝苦涩:“卡洛斯,这的确是我和威尔士大公国的人一起策划的,女王陛下病重确实只是个幌子,最主要的是将肥羊吊进来,请君入瓮,我想…你不会不懂吧?你说你相信我不会做这种得不偿失的事情?你了解我吗?我帕斯尔·小五郎是什么人,你应该不会不清楚吧?”,然后,顿了顿又接着说,“再过不久,这渐渐演变成闹剧的一切又一切,就要结束了。”。
说完之后还不忘叹了一口气,直视着卡洛斯的眼睛,企图想要从她的的眼睛里看出点别的什么情绪,可是出乎所料的,仍然是一潭死水了。毫无任何变化。
好吧,这下彻底死心了吧,卡洛斯。别再追问了。知道真相的时候是多么的痛苦和无奈,你难道会猜不出来?
不,你肯定知道。
半响,首相以为卡洛斯会狠狠怒斥自己,可出乎预料地,她的眼里渐渐闪烁起他所熟悉的光。多么倔强的一个人呐,为什么不痛骂我,按理来说你知道真相的时候应该很愤怒的才对,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苦痛释放出来。
这样倔强而隐忍的卡洛斯,帕斯尔见过无数遍了。
他张口欲说话,可卡洛斯却打断了他:“···帕斯尔,你口中所说的那个肥羊…该不会是…”。
虽然有一瞬间就结束了,但是仍被首相捕捉到,那里面满满是对知道真相之后的不可置信还有对生活道路无望的无可奈何。
最后一句话彻底打破了卡洛斯心中的幻想。
“是的,就是爱尔兰公爵。我的探子来报说爱尔兰公爵看了那封信之后整个人已经差不多处于崩溃边缘,你想知道我为何把他邀进来吗?”。
有一滴眼泪从卡洛斯眼眶里上滑落出来,她没去擦,“告诉我,帕斯尔…这不是真的……”。语气里满是哀求,不可置信,以及···侥幸。
“很遗憾。事实就是如此…卡洛斯,事情发展成这样,你我以及这个时代都有很重的责任不是吗?从你第一天接触到‘潘多拉’的时候起,你的人生就已经脱轨了,你因为‘潘多拉’而变成不能被大众所接受的“火巫的魔女”,注定无法做一个正常人,所以普通大众的生活是你所羡慕和向往的;而我,我从小就在杀手营长大,杀手是不能具备普通人的情感的,因为那样会使一个杀手变得软弱;就算再怎么向往光明,再怎么向往平凡…可从我们俩踏出那关键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无路可退了,也不可能再次回到过去,也已经…回不到过去了。所以看清现实吧,迎接我们共同的…宿命。不要逃避。”。
听完之后,又是一滴眼泪落下,“别说了…别说了…”。
最后一句话,字字诛心:“你的两个孩子…貌似已经找到彼此的另一半了哦,就让我们在这里等待着他们的身世揭秘吧。”。
“咔——”仿若听到什么一声巨响,只见卡洛斯轻轻抱住自己瘦弱的身躯,靠着墙一点点滑落。
这是什么声音。
她还能感受得到痛吗?她不知道。良久,她忽然醒悟过来,啊,这大概就是心碎的声音吧。
可是…这…真的好痛…
在一旁的首相看她这么难过,不禁有点想要将她揽在怀里,想给予她安全感,抚慰她。几步走到她面前,将她轻轻揽在怀里,意外地,她没有反抗。
“帕斯尔…命运…难道命运就当真是无:法改变的吗?有本事,你放我出去,我也会拼尽全力去改变这一切的!”
放你出去?就你现在这样的身体,能干什么?真当教会那帮老顽固是吃白米饭做的?
“放你出去?:不会是想和陛下打小报告吧?”帕斯尔为了试探卡洛斯,轻轻用手掂了掂她的头,嘴边略带着腹黑的笑。
只见卡洛斯不闪也不躲,只是有些失落地说:“就我现在这副模样,陛下见了也不一定认得出来吧,都过去了整整二十年了呢.。”。
半响,彼此都不语。后头还是首相先打破了平静:
“好吧,我亲自带你出去,除了教会周围和王宫想去哪儿玩都可以,只是出去要穿上斗篷,别让教会的人瞧见了,不然你后半辈子都要活在教会监狱里头了,到时候我不可能再保你二十年哦。”
“…嗯。”。情绪终于有一些缓和。
“哗——”
是流星滑落的声音,而且不止一颗,是一大堆啊。两个彼此视彼此为死对头的人,此刻居然紧紧依偎在一起。莫名地,有些讽刺呢。
“帕斯尔…你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出去呢?”。
“…不太确定呢。”。
…因为不知道下次…还有没有机会。
镜头再次调转,回到爱尔兰公爵府这边。新一把刚刚那事和快斗说了之后,两人便一起来到爱尔兰公爵府的书房。
会是什么事呢?难道…是有关于自己和快斗的身世的?
…想到这里,新一轻轻用手捂住心口,按理说常人知道自己身世马上就要揭晓的时候,应该异常的高兴和欣慰才对,高兴是因为终于可以得知自己的身世是什么了,欣慰则是因为庆幸自己有生之年能听到真相。可为什么…自己一点感觉也没有呢?就好似…觉得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
【滴滴答答…滴嗒滴嗒…
命运的G 大调悄然拉起了,
命定之人呐,
有什么不好的东西已经在蠢蠢欲动了
你们做好准备了吗?】
心里总有个声音在一旁告诉自己,不要听,听到那个“真相”,你会奔溃的,会痛彻心扉的。可是,在直觉和真相之间,我还是会选择…真相。
新一看向快斗,他的脸上仿佛看不到任何阴霾,看不到任何沧桑。快斗,你是不是也想知道真相呢?即使那个真相…是我们不得不接受的。也一样会选择坚持真理,对吗?
对吧。
心愈发坚定,新一走上前一步,开口向爱尔兰公爵询问:“公爵大人,您把我们俩召到这里是想告诉我们什么事儿呢?”。
爱尔兰公爵站立在窗前许久,听到新一这么问,缓缓转过头来,轻启唇齿,似是早就已经组织好语言,“是有关于你们俩的身世的,这一晃,都整整二十年过去了啊。”。
这才刚想往下说呢,就被两个长相相似性格相异的熊孩子给截住了,只见他们俩一个有些快失去理智的样子冲上前似是想要向自己讨要一个说法,另一个呢,满头雾水不知所措的样子,真是让人火大不已却又无可奈何。
“身世?!公爵大人,这是真的吗?”
“公爵大人,我和新一也才刚刚认识不久,怎么可能会有血缘关系呢。”
不得已地有些放下自己的面子对着这两个熊孩子做了一个手势,这两个家伙才慢慢安静下来。“能先让我讲完吗?别人还没说完话之前,不要打岔,可以吗?”。
一句异口同声带来气氛的一阵缓和:“我明白了,失敬失敬。”。
然后两个熊孩子面面相觑,在旁人看来,煞是有趣。虽觉得有趣,但也不能评论些什么。因为这毕竟是家务事。
爱尔兰公爵无奈扶额,这两个熊孩子实在是…太让人不省心了,虽然,呃,虽然那一句异口同声莫名其妙有点逗。
斯柯达,他们俩不愧是你的儿子,连说起话来都能保持得如此一致,再仔细观察一下,哎呀不愧是亲兄弟,连性格都是如出一辙。
至于卡洛斯那个女人,二十年的煎熬与等待,也不知她能不能再等一等。据之前的线报来说,她好像已经病入膏肓了,至于到底是什么病,探子好像并没有汇报清楚。但愿能早点相认,不然,等那一刻到来,说不定…就晚了。
算了,不如先给他们兄弟俩讲一个故事好了。
“若干年前,有一颗来自外太空的名为‘潘多拉’的陨石坠落在英格兰的某家农庄之上,从此改变了这家农户以及整个世界的命运;农户一家被世人所不容,陨石被各方不怀好意的人所觊觎,没过多久悲剧就发生了…”,爱尔兰公爵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自己眼前的两个人,观察着他们俩的神情变化,或震惊,或疑惑,看来还是没有真正切入主题呐,出于某种原因,他只好再往下继续讲下去,“英格兰首相没有事先禀报女王便擅自带兵追捕农户一家,农户主人为了保护自己的妻子和孩子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可怎奈何他的妻子本就有伤在身,自然跑不了多远,偏偏她怀的是一对双胞胎,边上路过一位老骑士,她便心生一计将其中一个孩子交给了那名老骑士,首相将她和大的那个孩子俘获……一个美好的家庭就此破灭……”。
故事讲到了他们家失散的前面,稍微做了个总结,再看他们兄弟俩,一个低头做辑好似已经想到了什么,另一个仍然一副天然呆的样子。
···噢,天呐…斯柯达,你的这两个孩子怎么脑回路完全不是一起的!究竟是反应能力有问题,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
“当年还尚在襁褓之中的一对双生子,如今,已经长大成人;大的叫塔斯克尼·新一,小的叫泊尔·快斗。好了,我的故事讲完了。”。
故事讲完了。再仔细观察一下兄弟二人,一个措不及防地就流了眼泪下来,另一个不禁抱头以示神智差不多崩溃。
“……”新一抬起头似乎是想要克制自己的泪水,但事实就是事实,有时候…想不接受都难。
他觉得怵目惊心,是因为听着爱尔兰公爵口中的故事,仿佛就如身处其中,尤其在听到“大的叫塔斯克尼·新一,小的叫泊尔·快斗”那句话的时候,他感觉自己差不多已经身心俱疲,手不听使唤地抚摸上自己的左胸——即心脏这里的位置,慢慢一握。
呵,原以为心已经完全麻木了呢。可不知为何老天和命运最喜欢和他这种普通人“开玩笑”,非得用最无情最龌龊的手段揭穿他冷漠面孔下的真实,磨损着他对生活最基本的一点热情。
有人说只要心还能感受到疼痛,那便说明这个人他还活着,他是还活着…可却也活得越来越不像原来的自己。可是…没有人知道,他此刻是多么厌恶自己,比平时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厌恶自己…
有人说,命运之所以被称为命运,意思就是命中注定吧,人的这一生中…命中注定的东西,真的是有太多大多了…他并不想要这样无趣而冷清的人生,倘若可以重来,他宁愿化作天地间的一粒尘沙,随风而散,随心而逝。这样的人生虽然短暂,但逍遥快活,好不悲壮!
可这该死的理智和那名为“责任”的东西告诉自己,这就是血淋淋的真实。这样的命运,他不想接受,却也…不得不接受。
可能前世真的是什么十恶不赦之人,所以上天派自己来这个人心莫测的世上来赎罪的吧。塔斯克尼·新一一直都是这么觉得的。
嗯,从小到大。
“轰咔——”
霎时间,狂风大作,雷电再一次毫不留情地砸在了爱尔兰这片大地上。雨越下越大,淹没了彼此之间所有的联系,以及那名为“柔软”的东西。
他转过头望向快斗,快斗也没什么特大的反应,就和当初逐渐麻木的自己一般,似乎觉得这一切就是理所当的;就在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居然也在快斗如深如海的眸中看到了那切实而撕心裂肺的苦痛。
面面相觑,可这一次,却再无言语。
“……”爱尔兰公爵在一旁看着,面上虽不发一语,可心里却是另一番风云。
卡洛斯,我已经帮你的两个孩子搞清楚他们的身世了,该不该相认那就看他们俩愿不愿意了。那也就只能帮到这个点上了,接下来的,要靠他们自己了。
‘咔哒’,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撞门声,爱尔兰公爵一个手疾眼快就直接打开房门,并出于本能怒喝一声:“谁?!”。
定睛一看,发现,偷听的人居然是…安奈儿·兰!他的…女儿。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爱尔兰公爵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和兰赔罪道:
“啊,原来是兰小姐,不好意思吓到你了;”,然后又恢复成一副清冷高傲的样子盯着她说,“偷听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哦,更何况你还靠得房门那么近,不怕到时开门时把你撞了个鼻青脸肿吗。”。
对于爱尔兰公爵的“赔罪”,安奈儿·兰显得并没有过多的小气,“没事儿没事儿,我还正想跟您说抱歉呢…对了,刚刚那些东西我差不多全部听到了,对此我也做了一个猜…猜想。”。旁人也许仔细一听,会发觉兰说话的声音渐渐沙哑了起来,而且,竟还多了几分哽咽。
“什么猜想呢?”。
“我是要叫您爱尔兰公爵,还是…叫您爸爸呢?”。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平静地望着爱尔兰公爵,然后眼泪就不听使唤地往眼眶外掉,“他们兄弟俩是不是也要叫您一声大伯,更好?”。
“!”爱尔兰公爵听了之后浑身一震,低下头去,似是了解到什么了的,他的嘴角挑起一抹苦笑。
兰啊,你没弄错,我的确是…那个…对你“生而不养”的人。可是兰,这…不是什么猜想啊,是真的。
“……爸爸。”。
耳边传来兰的平和呼唤,爱尔兰公爵一听竟愣在了原地,为什么一下子就…原谅我了?
接下来的话,才让他差不多彻底崩溃,他听着兰这么说:
“我曾幻想过自己曾有一个平凡而…而温暖的家庭,严师慈父,母疼子孝,这就是我想要的;曾几何时,我不知为何命运总是想要与我们这群再普通不过的人作对,我也曾咒骂过它…我说它‘你看我这一没人疼二没人爱三还没人信的,何苦总是要为难于我们这群普通人!’…我恨您…我也…我也恨这样的命运!可这又是没有办法的,谁都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真心说谎话,即使真的说了也不一定会有效果,很抱歉爸爸…我没有办法违背自己的血统,因为…我知道…我的体内流着您和母亲女王陛下的血液!!”。
“……”新一走上前来,刚欲张口说些什么,却又发现根本无法从头说起。
能说些什么呢,难道要寻根究底,追问自己伯父——爱尔兰公爵和女王到底有着怎样一段纯粹而美好的过去吗。自己虽然很好奇,但不至于会真的去那么问,因为很清楚,这是自己家人之间的秘密。就仿若自己的秘密…同样不能被无关的人所知晓一样。
想到这里,新一的手又不自觉地抚上了胸口,心口这里的六星芒印记未曾因身世的解开而消淡下去半分,反而时常感受到从这里传来几分闷痛。
抬起头再望向兰这边,只见她有些踉踉跄跄地左右摇摆,新一清楚地知道,这是她情绪以及理智已然快奔溃的前兆,刚伸出手去欲扶住她,却被她随手扒开。失落地望着眼前的少女,漫延在心中的却是数不尽的苦涩以及心疼。
“…兰,别这样……”
兰竭力地喘息着,试图平复着自己内心深处所受到的创伤…
……为什么呢?
【——神说,命运是非常有趣的,终结的方法从来都没有人知道。】
【——所以呢,到底什么才能算是终结…有谁可以…来告诉我……】
曾记得安奈儿·兰十岁那年生日,她所许下的愿望是——我想做一个普通人,平平淡淡地过完一生就好了;不需要过多的感情也可以,不需要大喜大悲。
可貌似…现在…这个愿望永远也不能实现了。
凡只要是故事,总会有完结的那一刻;
凡只要是梦,总会有醒来的那一刻;
现在,她从美好而又痛苦的幻想中醒来了;可却也仿若再也回不去从前了。她的梦想,仿佛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她的愿望,永远也不能同自己本身的命运成为…对等的东西。
从兰知道自己身世的那一刻起,她便深深地,深深地,意识到这一点。
…你们说这是我的命运,那么这就是我的命运吧。可胸腔里的这股莫名不甘心,又是怎么一回事儿……
“……”兰狠狠地咬了咬牙,身体亦贴着后面的墙壁慢慢滑落,泪水渐渐模糊了她的眼眶,索性把头猛地往臂弯里一栽,好似巴不得自己把动作停留在此刻,下一秒就是海枯石烂,再也不用抬头了。还是很用力,很用力地喘息着,可呼吸到的空气只剩下寒冷以及周围陌生的土壤。
那一刻间,面对未知“命运”的无力感和恐惧感,紧紧包围住了少女。
三个大男人就在旁边这么直看着,却没人敢上前安慰她。爱尔兰公爵看着直觉得心疼无比,却毫无办法。快斗并不了解兰的脾性,自是没办法好好开导她的。
而新一伸出了他温暖而厚实的臂膀。
只见他走上前去,对着兰的正面蹲下来,带着些心疼的意味摸了摸兰的头,语气放慢了仿若半秒:
“…兰,想哭就哭出来吧,无论在什么地方…我的肩膀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再也没办法强忍住眼泪,兰直接扑向新一的怀中,那一刻,她终于得以肆意释放自己的情绪,而新一只是在旁边紧紧抱着她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因为她知道——无论她和塔斯克尼·新一之间是什么关系,新一也绝对不会是抛弃她的那群人的其中一个。
“好了好了…没事儿了,”新一将兰的脸摆正,凝视着她,又对着她做了个鬼脸下一秒却又恢复了正经,“…兰,我这人自是有些不冷不热的,对着你当然说不出什么好听却又不失温暖的情话。对你的关心和爱护,我从来只会用行动表达。这辈子我们无法做一个普通人,那也没关系,就等下辈子吧,若有来生我就带着你浪迹天涯。”。
“…新一,你这说的什么话,我怎能让你舍弃你的梦想与我一起浪迹天涯呢。”。
“…唉,你这个小傻瓜,你的愿望就是我的愿望,你的梦想当然,也就是我的梦想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