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公主趴在湖边凉亭的栏杆上,手里扯着一只翠绿的柳枝,正一片一片地撕着叶子抛下水去,逗引的湖里的小鱼一片争抢,锦鳞红鱼凑在一堆里别是一番花团锦簇。
叶殊坐在石桌边喝着茶看书,不理会旁边愣愣发傻的某人。
“公主!公主!”宫女小蛾一路疾呼着迈着小脚颠颠地跑来,一进了亭子连忙站住,扶着门廊大口大口地喘气。
长宁公主回头看了她一眼,又没精打采地转过头去继续撕叶子。
“哎呀,公主!”小蛾连忙上前拉着长宁公主淡绿薄纱的袖子,摇晃着,急急道,“公主!是边关有消息了!我刚听小全子说的,说是六殿下他们突破了防线,正在发起最后的进攻,不日就能凯旋了!”
小丫头一脸的兴奋,一双小眼睛亮亮的看着长宁公主。
长宁有点蒙了似的,半天才反应过来,是要回来了吗?是要回来了吗?
长宁顿时欢呼了起来,大叫着叶儿,却见叶殊也是一脸的激动,急急放下茶杯也顾不上拿书了,飞快地奔出了凉亭跑远了,季文熙就要回来了!她要回去问问师父是不是真的。
长宁惊讶地看着叶殊竟然比她还激动,小腿跑得飞快,越来越远,转过弯不见了。只留下一盏茶还摆在石桌上,水面微微地摇晃。
清淡的茶水渐渐放凉了,杨廷端起来就大口喝了下去,也不管凉茶伤身,只觉得凉凉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异常的舒服,焦躁的心绪也微微熨帖了几分。
昨日里未战至一半勒川王子就收兵了,然后分派出三分之一的兵力前去援助南边的羯昰单于。现在敌军南北夹击,他们区区一万多兵力,完全没有抗衡的机会。
天气日渐地燥热了起来,烈日当空,万里无云。
疲惫的士兵们蹲坐在树下的荫凉里,又饥又乏。连日里的混战,因为控制着分配,每人每天只有两块馒头半块咸菜疙瘩,士兵们体力都已经透支到了极点。全军上下不管是杨廷、苏先生还是普通的士兵,都是这么吃的,再这么围困下去,等粮食都吃完了怎么办?援军到底什么时候来?
等待援军的希望似乎变得越来越渺茫,不知道上天是不是不再怜悯他们了,是不是抛弃他们了。
一阵阵嘈杂的声音传来,喊声震天,敌军又开始进攻了,士兵们哀叹一声重又拿起武器抖擞精神继续投入战斗。杨将军说过,永远都不能放弃希望,即使所有人都放弃你了,你也不能放弃你自己。
这一刻起,英勇坚强的士兵们不只是为了雁沙关而战,为了季国而战,更是为了他们自己而战。
城门外架起了高高的木柴堆,燃起了熊熊的大火,灼热的温度将厚重的铁门烧得通红,渐渐软化了起来。
“嘭。”
“嘭。”
巨大的圆木撞击着城门,一下一下地,一次比一次更用力。
城门内的士兵们满头大汗,死命地推在厚厚的沙包上,身形随着圆木的撞击一颤一颤。裂缝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突然镪的一声刮人耳膜的嘶哑摩擦声,门缝裂开,巨大的圆木撞了进来。
一见门缝裂开了,胡虏兵们顿时信心倍增,更加卖力地往前推,一边推一边左弯右绕着,将裂缝越开越大。季国士兵们死死地坚守着,将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上去,却还是阻挡不住脚下一寸一寸地向后滑去。
突然间冰凉的水一桶桶地泼了上来,大火渐渐熄灭,呲呲地冒出一阵阵白色的水雾,浓烟呛人。然后就听到喀拉拉的一阵脆响,门后的一道道铁栓遇冷过快不堪重负彻底地崩断了,沉重厚实的两扇门一点一点地被打开。胡虏兵们喊杀着冲上前来,粗鲁地踹翻了高高摞起的沙包,冲杀进去。
勒川王子一骑白马缓步走进了城门,入目就看到遍地的尸体狼藉,誓死护卫城门的百多士兵们已经躺倒在地上。
嘴角微挑,勒川王子一脸不屑地笑了起来。
伊兰莎郡主策马跟在旁边,似是见惯了这般惨烈的场面一般,丝毫的不介意,只是一双雪亮狡黠的大眼睛满是跃跃欲试:“哥哥!看我去给你立个大功!”
说罢也不待勒川答应,登时长鞭一扬就抽在马臀上,双腿一夹马腹冲上前去。
真是个野丫头!勒川一阵的无奈,朝旁边一抬下巴,顿时两个身形剽悍的士兵打马追上前去护卫郡主。
城里已是一片的混乱,到处都是胡虏兵与季国士兵交战在一起,还有的老百姓拿着自家的锄头铁锨就奔了出来,还没跑几步就被敌人一刀砍翻在地。
场面越发的失控了,杨廷一边派遣着刘光易率队前去护卫百姓安全,一边带人迅速前往南城门。坚决不能让他们抢了先把城门打开,羯昰单于那边若是也冲了进来,那雁沙关就真的没救了。
伊兰莎郡主殿下在草原上那也是有响当当的名号的,不只是草原上的玫瑰花,更是弓马娴熟,使得一手好鞭子的女豪杰,已经连续三年在女子狩猎大会上蝉联冠军,连男子都赞佩不已,鲜有敌手。
伊兰莎到底是个女子,不忍心下狠手,白森森的鹿骨鞭只是洞穿了季国士兵的肩膀或是双腿,没有取他们的性命。一身火红衣衫的女子似乎是颇为满意自己的武艺,好久没练手了,今日里正好比划比划,一时间一根长鞭耍得嗖嗖生风,顷刻间又伤了数名季国士兵,惨叫着跌倒在地上。
伊兰莎拨转了马头忽然间看到远处正是杨廷急匆匆地走过去,一时兴起,驾地一声清喝,奔上前去。
杨廷正疾步走着,一脸的焦急,忽然间眼前什么东西一闪,然后就感觉到脖子上嗖地一疼,耳边啪地一声鞭响。
这一鞭子已经是手下留情了,若是下狠了手,某人早就没命了。看着杨廷脖子上慢慢地渗出一连串血珠,伊兰莎眉梢一挑,看着杨廷,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