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下的上城,懒洋洋的橘黄色让路上的行人都提不起什么精神,大多数人都在享受着最后的片刻温暖。
突然,一辆横冲直撞的马车打破这宁静的一切,行人险而险之地避开呼啸而过的马儿,嘴里骂骂咧咧地瞪向马车,然后被车夫那冰冷地不带任何情感的眼神给吓了回来,接着再注意到马车上面魔法师协会的标志就更哑了火,只能暗道一声:“倒霉。”就此了事。
尼古拉斯的心情不好。
这连坐在车里面的齐霁都感觉的到。
不过他倒是觉得奇怪,连先是被尼古拉斯搞突击拍卖接着又被俾斯麦老根特羞辱的他都没有发火,尼古拉斯这个从头到尾都没说几句话的人生气什么?自从他们两个产生分歧过后,尼古拉斯的脾气是越来越奇怪了,刚才他本想着让那个买来的半兽人坐车里的,结果尼古拉斯阴阳怪气地说了句不用了,就强行把他安排在了车夫的位置上,坐他旁边。
齐霁想着想着,马车突然一个急刹车,他差点没有摔出去。这到底是在搞什么东西啊啊!
齐霁刚想出去看看,就听见尼古拉斯冷冷地说道:“已经到了。”没办法,齐霁只能暂时憋下这口气,走出了马车。
下车的时候,尼古拉斯已经提着小半兽人往门里面走了,齐霁皱了下眉头,出声喊道:“等等!”尼古拉斯顿了一下,慢慢转过身来,似乎很不耐烦的样子。
“把他带进去之前,先让人用魔法好好检查一下。我可不希望有什么奇怪的东西混到魔法师协会里面。”
“可他是我的奴隶。”尼古拉斯面无表情地来了这么一句。
“所以呢,你这个主人也想陪他一起检查?”齐霁可管不了那么多,可疑的人进协会之前都得接受检查,这是规矩。
“所以你的意思是不信任我吗?”尼古拉斯拎鸡仔似的把小半兽人拎到了身后。齐霁一听这神逻辑,憋着的火气立刻就上来了。
“尼古拉斯!这是两回事情好吗!别忘了,他是你几十分钟前你才从老根特手上得来的,而现在我们和老根特是敌人!你口口声声说我们有共同的目标,现在能不能请几百岁的你别再这么幼稚了,赶紧让人检查一下你好我好大家好就完事了!”说完齐霁不管尼古拉斯的反应就高声叫来人,让他们带小半兽人去做检查。
尼古拉斯虽然面色铁青,但最终还是没有制止。只是……
“大……大人”学徒似乎也察觉到了二人之间僵硬的气氛,都不敢大声的说话。
“这……这个半兽人好像发烧了,他……他晕过去了。”由于之前一直被尼古拉斯挡着,齐霁也看不清是个什么情况,现在听到学徒说半兽人晕过去了,他疑惑地走上去查看情况,半兽人似乎真的不正常,整个人的皮肤都呈病态的潮红,有的地方还起了小疹子,温度也确实是异常烫手。
奇怪?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就突然病得这么厉害。齐霁不禁怀疑起老根特来,也只有老根特有条件趁着他们不注意下手。
他对半兽人做了个简单的检测魔法,只见本来白色的法阵逐渐变红,最红定格在了一种介于玫红和大红色之间的颜色,还一闪一闪地断断续续地发光。
“我就说俾斯麦怎么放我们放得这么痛快,还真以为他有多大度呢。果然有鬼,他是中毒了,而且不浅。你们先把他安置到给外宾用的那幢楼,然后让他服下回光药剂,剩下的让白袍请个人来看看。”齐霁阴沉地撤了法阵,对学徒发令。
学徒一看齐霁严肃的样子,立刻就动了起来,又招呼来几个人帮忙按齐霁说的去做了。齐霁看着一群人忙手忙脚的样子,突然又想起了什么来,既然连活生生的人他们都敢做手脚,那么没有生命的东西……
齐霁掏出老根特给他的放置镯子的盒子,打开一看,只一眼就发现是被掉包了,虽然样子还有九分相似,但是懂行的人一看就知道这明显不是一个魔法物品,只是只普通的镯子罢了。
“真让人恶心!”齐霁恨恨地毁了假的镯子,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堂堂一个帝国首相一个最大商会的会长会做出这种无耻的事情来,简直就是连脸都不要了,和下城的那些地痞无赖也没有什么区别。
正当齐霁在门口默默发火的时候,又一个人从协会里走了出来,这次不是学徒了,而是一个初级的法师。他同学徒一样,看见齐霁手里的手镯毫无缘由地就四分五裂了,明显是在发火,既感到兴奋也感到畏惧,不知道现在该不该说话。
“你!站在那里看什么看!有什么事啊!”心情一不好,连带着说话的语气也不好了。那个初级法师也没想到齐霁会先向他发难,哆哆嗦嗦地说道:“我……我没看什么,就……就是伊丽莎白小姐来了,她麻烦我来看看您回……回来了没有。”
“伊丽莎白?”听到伊丽莎白的名字,齐霁火气就消下去了一点。他拍了拍手问道:“伊丽莎白她来干嘛?”
“这……这我也不知道啊,她在会客厅里面坐着,要不您现在去看看?”初级法师小心翼翼地提议道。
“我知道了,没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齐霁挥挥手,初级法师像获得了大赦一样一溜烟就不见了。
“你去会你的情人吧,我去看看我的奴隶,胆子这么大敢惹到我头上来的,近百年除了圣地还没有别人。”尼古拉斯显然也是憋了一肚子火,他撂下这句话就化作黑烟走了。
“情人?什么情人!?”齐霁小声地反驳了一句,整了整自己的衣服,走向了会客厅。
魔法师协会的会客厅很大很空阔,齐霁初次来的时候就见过,一般来说都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商量或者是会见重要的人时才会使用会客厅,伊丽莎白也是知道的,这次她怎么会要求在会客厅见面。
齐霁心里不断嘀咕,竟然有一丝丝的紧张。他敲了敲厚重的实木大门,然后推门而入。伊丽莎白就站在窗户旁边向外张望,听见声响,回过头来,冲着齐霁莞尔一笑。
今天伊丽莎白穿的还是上次见面的紧身长裙,不过外面罩了件白色的丝质短外套,戴了一顶饰有白色网格和亮片点缀的帽子,在阳光的照射下,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圣洁柔和的光芒,齐霁仿佛看见了下凡而来的天使。他深吸了口气,觉得自己的心止不住地开始狂跳起来。
“下午好,齐霁,嗯……抱歉突然来打扰你。”伊丽莎白离开窗边,向齐霁走来。
齐霁屏住了呼吸,慢慢地迎了上去,抬起伊丽莎戴着黑色蕾丝的手套,轻轻地做了个吻手礼。
“没关系,能让这么美丽的女士来打扰是我的福分。”伊丽莎白听到齐霁赞美的话脸微微一红,快速地把手抽了回来,不住地摩挲被齐霁亲吻的地方。
“没想到您这么会说话,以前真是没注意到。”
“看来我以前表现得还不够,现在还需要更加努力才行。”齐霁俏皮地眨了眨眼睛,推开身边的一张椅子请伊丽莎白入座。伊丽莎白拽起长裙缓缓入座。齐霁跟着在她旁边坐下。
“不知道你今天找我是为了什么事情呢?”齐霁看着伊丽莎白明亮的栗色眼睛,缓缓说道,他觉得现在似乎有点心神不宁。
“其实,今天来我是想向您求证一件事情的。”
“你说。”
“昨天晚上的宴会,您和国王乔治三世商谈完就没有履行承诺再找我父亲俾斯麦谈话了,现在上城都在传,说你已经站到了国王的那边,是这样吗?”齐霁没想到伊丽莎白是来问这个问题的,而且毫不掩饰,直奔主题。一说到乔治三世和俾斯麦,他纷飞的思绪就立刻收回了大半。
“虽然还没有正式说明,但你不是外人,我也就跟你说了,不错,我,魔法师协会,守望之塔,确实是站到了乔治三世那边。”伊丽莎白听齐霁说完,轻轻垂下了眼眸。
“可以说说为什么吗?明明是我父亲那边有优势的,我们不应该选择我父亲吗?”
“有的时候不能只看眼前的情况,实话跟你说了吧,我们的目的是什么你也清楚,为了达到目的,没有一个庞大帝国的支持是不行的,我和理查德早有约定在先要帮助他成为下一任的国王,你觉得他会先容许俾斯麦夺位吗?”伊丽莎白皱起了眉毛,轻咬着嘴唇。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们一定要对付我父亲吗?”说出这句话,齐霁终于明白伊丽莎白在担心什么了。但是他仍然说道:“你已经加入守望之塔了,入塔仪式上你也已经知道我们的规矩了,俾斯麦现在成为了我们前进道路上的一颗石头,只要是守望之塔的成员,都有义务,也有责任去清除他。”
“可……可是,他毕竟是我的父亲啊。我确实很感激你发掘我,给我一个可以证明我的机会,俾斯麦也确实待我不怎么亲近。但是他怎么说都是生我,养我了几十年的父亲,从没有虐待过我,也从没有亏欠过我,我对他,下不了手。”伊丽莎白紧紧攥着两只手,低着头说道。
“哪怕只是要你暗中传递一下情报,监视俾斯麦也不行吗?我并没有逼着你去手刃俾斯麦。”
“我……”伊丽莎白头低得更下了,看得出来他内心十分的纠结。齐霁看了默默叹了口气,靠近了伊丽莎白,拉起了她的手。“当初在举行仪式的时候我就说过可能有这样的情况,但你还是答应了,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果敢,独立的女孩,和其他的女孩完全不同,守望之塔的其他人也是这样认为的,别让我们失望好吗?”
“可……可是……”伊丽莎白抬起了头,眼里充盈着一层水雾。
“我这几天一直都睡不好,满脑子都是守望之塔和我父亲,只要稍稍入眠就能梦见父亲用一脸不敢相信地样子看着我,我无法面对那样的父亲,我……我怎么能去害自己的亲父亲呢?”
“你并没有在害你的父亲!”齐霁攥紧了手,提高了音量。
“俾斯麦现在是要造反,你现在做的不过是为了阻止他而已,你是在救你父亲啊,况且我会和乔治三世进言让他赦免你父亲的死罪,这样你可以放心了吧。”伊丽莎白听了齐霁的话又把头低了下去,拿出一只手绢轻轻擦拭起眼泪来。
齐霁觉得伊丽莎白已经有点被他说服了。
“来来来,抬起头来,看着我的眼睛。”齐霁轻轻捧起了伊丽莎白的脸,“好好看着我的眼睛,仔细听我说:‘伊丽莎白,我真的需要你,从第一眼看见你起我就知道你不是一个普通的女孩,事实证明也确实如此。现在命运使我们有了共同的目标,就让我们一起去完成它好吗?你和我,两个人。”
伊丽莎白盯着齐霁纯洁的蓝眼珠,就好似一片无垠的大海,要把她整个人连带着灵魂都一起吸进去了。她浑身发热,微红着脸颊,双眼迷离,慢慢张开了粉嫩的朱唇:“我……”
“真是一出好戏啊!别在意我,继续!”尼古拉斯戏谑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会客厅了。伊丽莎白快速地眨了下眼睛,像受惊的兔子一样向后退去。
她回头看见了尼古拉斯一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顿时血液冲到了头上,气氛一下子尴尬了起来。
“我……我还是要回去好好想想,过一段时间再答复您,不管怎么说,打扰您了,我先走了。”伊丽莎白全程都不敢直视齐霁,匆匆告别,拎起了一旁的手包,闪出了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