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凡叔叔和方阿姨因为我要“拜师学琴”的事一起来到我们家。小凡叔叔又恢复“原状”,一副少言寡语的模样。
要是在往日见到方阿姨,我总会不自觉地联想到罗叔叔,可是,这次他们来我家,罗叔叔在我的脑海中一次也没有闪现过,我满脑子想的都是学琴的事情。
我兴致勃勃地问小凡叔叔:那天在“大野地”拉的是什么曲子?简直太好听了!
小凡叔叔迷惑地看着我说:哪一天?
听他这样问我知道他是“大野地”练琴的常客了,就说出了具体日期和地方。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说:哦,是《梁祝》。
我激动地问:那您可以先教我这首曲子吗?
小凡叔叔笑着说:这可不行,学琴要一步一步来的。
说着他让我伸出手,认真端详起来。看他瞧的如此认真,我也不由得和他一起看起我的手来。这是我第一次这么仔细地打量自己的手,觉得手指挺长的,应该适合拉小提琴。
看完我的手,他又看看安雨的手,自言自语地说:其实安雨的手更适合拉小提琴,她的手不仅细长,而且手指很尖,嗯,指如削葱尖。
我赶紧把自己的手和安雨的手放在一起进行比较,果然她的手指更尖一些。我头一次发现安雨的小手如此好看:白皙、纤细,十指尖尖的。
小凡叔叔吞吞吐吐地表示:无论从外在条件还是年龄上讲,安雨比安雪更适合拉小提琴,安雪年龄有些偏大了。
我一听好不容易争取到的学琴机会却是这样一个结果,眼泪都快出来了。
方阿姨一听也着急了,快人快语地质问小凡叔叔道:安雪才多大的孩子?怎么就还年龄偏大了?
我觉得方阿姨在小凡叔叔和罗叔叔两人面前,完全是不同的两种状态,她在罗叔叔面前更像是一个恋爱中的女人,说话从来都是柔声细语商量的语气,从来都不会这么严厉地讲话。
她现在对小凡叔叔的态度特别像我母亲对我父亲说话的方式,我不明白是不是结婚以后,女人对待男人的态度就转变了呢?还是因为小凡叔叔不是罗叔叔的缘故。
听到方阿姨的质问,小凡叔叔不紧不慢地解释说:学琴还是要讲究“童子功”的,年龄越早越好,有的四五岁就开始学了,十四五岁确实是有些大了。
我父母听完小凡叔叔的意见,连忙表态:安雪不学也罢,她马上就要考高中了,不耽误学习也挺好。
小凡叔叔来我家安雨本来没当回事,自己拿根红蓝铅笔一直在旁边画“仙女”玩,没想到说来说去,到了最后学琴的竟然变成她了,她撅着嘴一点也不领情地说:我一点儿都不喜欢拉琴!我喜欢画画!
不学怎么能行?琴都买回来了,转也转卖不出去。不行,必须学!我父母异口同声道,意见难得的统一。
安雨用哀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言外之意是:你找的麻烦怎么让我替你承担了?!
我急忙把安雨拉到厨房,着急地小声开导她:你上次不是告诉我“六一儿童节”你们班的女同学有上台表演二胡独奏的吗?你觉得不好吗?你不是很羡慕她吗?
安雨低着头不吱声,我又赶紧鼓励她:我有多想学琴你又不是不知道,可是姐姐的手指不如你的好看呀,不是谁想学就能学的,条件很严格的。但是,你的手天生就是拉小提琴的料!
安雨有些动摇,美滋滋地看着自己的手。
我继续表白:以后不管你什么时候学琴,我都陪着你一起练可以吗?
安雨抬起头,不放心地问:真的吗?
我坚决地回答:当然!
安雨这才勉强地点了点头……
我万没想到,我费尽心思争取来的学琴机会就这样拱手相让给了安雨。
从此以后,每当安雨用那种哀怨的眼神看我时,我就像做错什么事一样,赶紧地替她擦拭小提琴、给琴弓抹松香、抄写五线谱,除了替她拉琴外,能替安雨做的我都替她做了。
每天早晨,我看着安雨含着眼泪站在阳台上练习基本功,用下巴颏和肩膀夹着小提琴,像拉锯似的只能拉出一种单调的声音,拉出的琴声比徐喆的二胡声还要难听,要不是怕伤她自尊,我真想把耳朵堵起来。
我在心里和自己说:这得需要多长的时间,安雨才能拉出像小凡叔叔在“大野地”那样动人的旋律呢?同样都是小提琴,拉出的声音差距怎么就这么大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