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林一家因为是后搬来的,大浩和楼上其他男孩就有些排斥他和徐炎,不爱带他们一起玩。
我很为难,我觉得他们俩人都挺好的,干嘛不在一起好好玩?
我问大浩:你为什么不理徐林?他简明扼要地回答:臭显摆!我急了,反问:人家什么时候和你显摆了?大浩面无表情地说:反正我不喜欢他。
大浩因为妈妈的原因,看起来更像一个大人,和我说话从来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少开玩笑,小浩和兰兰都很怕他。
而徐林则相反,性格开朗嘴巴甜,他父母一个偏向大的一个偏向小的,有时邻居都看不过眼了,他自己反倒无所谓的样子。
有次徐林的舅舅来了,给他们三兄弟带了三件“港衫”,有蓝色、灰色和墨绿色三种颜色。徐喆徐炎刚好不在家,徐林兴冲冲地叫我去帮他挑颜色。
我说:当然是这个天蓝色的最好看了!徐林兴奋地刚想穿上试试大小,白阿姨阻止道:还是等你哥你弟回来一起挑吧!
后来,徐炎挑了天蓝色,徐喆挑了灰色,给徐林剩了件几乎是黑颜色的墨绿色,还有些小。
我为徐林打抱不平道:你们家是按什么顺序挑的呀?你妈你爸偏向徐喆和徐炎。徐林倒无所谓,赶紧穿上新“港衫”,照照镜子,撩撩头发,下楼“显摆”去了。
徐林家是我们楼门第一个有电风扇和电视机的家庭。
风扇刚买回来,他就急着让我去体验,和我感叹:简直太凉快了!我跑到他家,身子随着桌子上的摇头风扇来回倾斜,果然比用扇子扇出的风大太多了。
徐伯伯是高级电工,他们家的电视就是他自己组装的。我看到他家桌子上放着一个大大的方盒子,盒子的后面是五颜六色的像男孩儿过年放的炮一样的东西,我伸手想去摸一下,徐伯伯赶紧阻止:这个可不能碰,有电!
我着急地问徐伯伯:电视什么时候可以看?他笑眯眯地答:快了!
那几天一放学,我就去徐林家看徐伯伯调试电视,屏幕上一会儿是白花花的“雪花点”,一会儿是歪歪扭扭的人影,徐伯伯丝毫不受影响,聚精会神地在电视后面调试那些“线头”。
我太想让徐林和大浩和好了,有一天我们仨碰巧都在阳台上,就拉着他俩的手使劲往一起拽,想让他们“握手言和”。
就像我和安雨,我们经常一人推妈妈一人推爸爸,让他们身体靠在一起,我们认为两个人的身体靠在一起或者手拉在一起,又同时都笑了,那就证明他们和好了。
我看出来徐林是想和大浩和好的,他笑嘻嘻一副不拒绝的样子;但是,大浩却冷着脸,不让我拉他的手。
后来我才知道,大浩之所以不理徐林,是因为有一次徐林和其他门栋的男孩一起起哄他妈妈,那个精神不正常的“漂亮阿姨”。
有一次,我和楼上的几个女孩在阳台玩“抓旮旯”,“漂亮阿姨”捂着屁股从我们身边经过,急着往厕所跑,冬梅惊呼:阿姨屁股流血了!
我们都吓坏了,紧张地叽叽喳喳地议论:阿姨屁股怎么流血了?大浩听到我们的对话,阴沉着脸从屋里出来,恶狠狠地冲妈妈大叫:滚回家去!
“漂亮阿姨”除了大浩谁都不怕,她常和邻居们说大浩不如小浩,对她太厉害了!
“漂亮阿姨”让大浩自卑,因为有个这样的妈妈,让他在同学面前抬不起来头,可他又坚决不允许别人欺负她,哪怕有一丝一毫的看不起,也是他不能忍受的。
大浩小浩兄弟俩总是穿一件脏兮兮的绿色“军装”,手黑黢黢的,冬天都是冻疮,饭也是有一顿没一顿的。
张叔叔总是晚上急匆匆地拎着一网兜的馒头回来,兰兰经常一手拿块榨菜一手拿个馒头,辣的呲呲哈哈地站在阳台上啃馒头。
有次家里晚饭还没有做好,弟弟安安饿的直叫唤,张叔叔慷慨地从网兜里拿出两个热乎乎的白馒头递给安安。
妈妈常常感叹:真是难为了这三个孩子!
她经常习惯性地可怜别人,虽然没有实质上的帮助,毕竟那个年代,都穷。
终于有一天,徐伯伯家的电视机组装调试好了,几乎全楼门的孩子全部涌到徐林家看那一部叫《大西洋底来的人》,看那个叫“迈克”的人像鱼一样在游泳。
徐喆蓬松着头发不为所动地在里屋看书,外屋一帮孩子叽里哇啦地叫唤,徐林美滋滋地招呼大家,徐伯伯则得意叼着烟斗抽烟,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