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巴距离工地很远,就听到了人的嘈杂声和参花的沉闷嗥声。不好,参花危险!顿巴疯了似的扑向工地,它要救回参花。已经来不及了,一记闷棒击中了参花头部,参花应声倒下。
顿巴眼睁睁地看着参花惨死在棍棒之下。
顿巴在原地整整守了一夜,直到天亮,才不得不离开。唯一的一个伙伴也离开了它,顿巴倍感孤独。死对它来说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多次眼睁睁地看着同伴死在身边。如果能替同伴一死,它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死,把生的希望留给那些大狼、小狼,它们才是狼群的希望。
顿巴想到那时参花长时间注视着工地方向,自己误以为参花伤心,才注视着工地。现在看来,母狼参花并不单单是伤心,它想的更多的是复仇。它应该及时阻止参花这种行为。还有,当参花没有如约出现在狼巢,老狼就应该想到这一点。它应该去工地守着,把参花拉回来。
顿巴在孤独中谴责、折磨着自己。
它整日整夜趴在某个地方,始终盯着工地。当初参花就是这样做的。真是老了,连眼睛也不好使了,看什么都模模糊糊的。工地上空出现了一个狼影,影子高昂着大头,伸展开四肢,向它这里奔来。不是狼影,而是一条实实在在的大狼,它的四肢又长又细,身上还有漂亮的花纹,很像狼群中的某条大狼。
工地上空怎么能出现狼呢?顿巴糊涂了。工地静悄悄的,不可能有狼。即使有狼,也不可能有如此安详神态的狼。再说,人能让一条狼活得这么舒服吗?可那明明是条狼,正向老狼这里一步一步走来。
幻觉,绝对是幻觉!根本不是什么狼影。如果真是狼影,顿巴的脑子就有问题了,别说替狼群报仇了,老狼连谁是凶手都分辨不清,还谈什么复仇不复仇。
顿巴使劲晃了晃大脑,索性闭上了眼睛,不去想什么狼影。现在,它必须锻炼自己的意志和耐力,省得到时手忙脚乱,误了大事。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顿巴才慢慢睁开眼睛,它差点晕过去,那条狼影还在,在工地的上空,飘飘悠悠。狼影好像发现了顿巴,才一直注视着它。顿巴的思维又开始混乱。纵使狼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达到那么高的高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狼长出一对翅膀,有幸躲过了天灾人祸。自古以来,从来没听说过会飞的狼,也没有长翅膀的狼……它胡思乱想起来。
看来,顿巴真老了,不但眼睛欺负它,连思维也欺负它!
顿巴决定去工地附近看看。这一看不要紧,它的脑袋“嗡”的一下,险些摔倒。顿巴强忍住,才没有倒下,那根本不是狼影,也不是长了翅膀的狼,那是一条实实在在的狼!而且是参花!
原来王立平剥了狼皮,用稻草撑起狼皮,高高地挂在旗杆上。从远处看,就像参花疾行在草原上。王立平的用意很明显,他是在警示狼群,不要有非分之想,否则这就是下场!
人好狠毒啊!
顿巴匆匆离开了工地。
返回狼巢的顿巴开始了准备工作,它首先得填饱肚子,养足精神,才有力气救下参花。不知是食物充足了,还是伙伴少了,顿巴轻易就解决了肚子问题。
顿巴有着极好的耐性,吃饱后就趴在工地附近一动不动。狼在这方面有着其他动物无法比拟的优势,它们为了猎取食物,可以趴上一天一夜。今天,顿巴不是为了食物,而是为了一个伟大的计划。它从来没做过这种事,但它坚信一定能够做好。
天黑透了,工地上仍传来人的声音。
顿巴活动了一下发麻的筋骨,抬起大头,嗅嗅空气中的气味,又趴伏下去。还不到时候。
不知过了多久,嘈杂的声音散去,工地变得静悄悄的。
顿巴仍不急。
安静工地上传来阵阵鼾声。
顿巴站了起来,抖抖身上的尘土与草屑,如入无人之境,径直向旗杆走去。灯光把老狼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旗杆上传来呼啦啦的响声,仿佛是参花发出的召唤。顿巴仰起头,轻轻哼了一声,好像在安慰它。
顿巴围着旗杆转了几圈。这是一根钢管,旁边有两根绳子。它趴在旗杆下,一点儿一点儿啃咬着绳子,发出沙沙的响声。
在寂静的夜里,这声音是那么刺耳。
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顿巴停止了啃咬,身子紧紧贴在地上,向远处扫了一眼。这一看,全身都战栗起来。起夜的不是别人,是王立平,手上沾满了狼群鲜血的罪魁祸首。
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顿巴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干掉他,也能迅速脱身。可这样一来,它的计划就功亏一篑了。顿巴身子抖个不停。它不是害怕,而是激动,眼睁睁地看着仇人远去。
王立平走远了,顿巴又开始工作。它一口比一口用力,一口比一口狠,仿佛那不是绳子,而是王立平的一条胳膊,一条腿……
“扑通”,绳子断了,参花落在顿巴面前,那眼睛明亮如初,似乎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它。
顿巴疾步走到母狼参花面前,低下大头,亲吻参花的嘴,舔舐参花的脖子,围着参花转来转去……最后不慌不忙地叼起参花,消失在夜色中。
路过帐篷时,顿巴闻到一股熟悉的气味。它略微犹豫了一下,很快放弃了脑海中的想法。现在,它嘴里叼着参花……顿巴认真地看了一眼帐篷,记住了帐篷的位置,轻轻吼了一声,拖起参花,走向狼巢。顿巴走走停停,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参花的尸体拖到了狼巢前。它来不及喘口气,把参花拖进洞里。洞里有参花的孩子——两条小狼。
狼洞里仍有一股令狼窒息的气味。
顿巴头重脚轻地钻出了狼洞。
到现在为止,计划异常的顺利。救回参花只是它计划的一部分,它要尽快做完另一件事。因为就在路过帐篷时,它闻出了杰雪的气味,这让顿巴临时起意——它要帮助杰雪一家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