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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葬身

参花长时间趴在狼巢前,两眼出神地望着狼洞,仿佛在等待小狼出来,可从狼洞里飘出来的却是一阵阵令狼窒息的气味。

狼巢附近一片狼藉,遍布着车辙、脚印、爪印……随处可见的砖瓦、棒棍、衣服残片……还有散落一地的狼毛、狼血……小狼没了,头狼没了,狼群没了,狼巢也没有了。多少狼一生都遇不到的灾难,参花无一例外地都遇上了。

狼巢遭到洗劫,尤其是杰雪倒在枪口下。没了头狼领导,狼群彻底垮了,它们纷纷离开狼巢,去寻找新的狼巢。可它们的灾难并没有结束。它们或者混入其他狼群,苟且偷生;或者流浪于草原,最终倒毙在路上;或者马上成为其他狼的口中餐……它们无法组成新的狼群,因为它们遭受到了前所未有的重创,所有的大狼无一幸免,只剩下老幼病残。

只有参花和顿巴没有离开。参花之所以没有离开,是它的任务还没有完成,狼崽死在这里,头狼倒在枪下……它不能就这样稀里糊涂地离开。顿巴没有离开,理由很简单,它再也没有过多的精力与体力了,便何况身上还有伤,还没有上路,就很有可能倒下了。既然如此,不如陪着参花,再助它一臂之力。当然,它一时无法弄明白参花的用意。不过,它知道,参花是条重感情的母狼。

顿巴摇摇晃晃走到参花面前,垂下大头,细细的脖子伸向参花。它没有完成狼群交给的任务,没有保护好狼崽,没有照看好狼巢……心甘情愿接受惩罚。

参花大头安抚地碰了碰老狼顿巴,它明白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不是一条狼能左右得了的。

天出奇的热,娇阳似火。

顿巴看着天空,去年台来花草原一直就是这样的天气。难道又是一次大旱?老狼担心的天气并没有出现。天空下起了雨,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空上,这是名副其实的太阳雨。雨珠出奇的大,落在尘土里“噗、噗、噗”地响。随后雨更急了,太阳很快地消失,厚厚的乌云占满了天空,台来花草原笼罩在黑暗中。在顿巴的记忆里,台来花草原上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

大雨足足下了一天一夜。

朦朦胧胧中,顿巴似乎听到狼嗥声,激灵一下醒了,细听,仍是雨声。

雨过天晴,台来花草原被大雨冲洗后,天空更蓝了,云朵更白了,草地更绿了……连心情都好多了。

一切都过去了!

参花和顿巴仍生活在狼巢,过着深居简出的生活。

参花似乎渐渐走出了阴影,它对食物特别感兴趣,每天都在寻找食物,从早晨忙到晚上。它还一直照顾着行动不便的老狼,每次回来,都给顿巴带来一些食物。看着参花忙忙碌碌的样子,顿巴悬着的一颗心放进了肚里。这样也好,忙碌会让参花没有时间去悲伤,去痛苦。后来,直到母狼参花出事后,顿巴才幡然醒悟,参花根本就没有忘掉悲伤,它只不过把悲伤与痛苦深深埋在心里,平淡的外表下是一颗复仇的心。

但当时的顿巴被参花表面的乐观迷惑了。

在参花的照顾下,顿巴的伤势明显好转,可走起路来,后胯仍隐隐作痛。

黄昏时分,参花没有如约出现,顿巴有些不安。因为参花向来是很守时的,不管食物多少,都能准时回来。而且参花也不可能去别的地方,狼巢附近,再也没有其他的狼了。

夕阳即将落下去时,仍不见参花的影子。顿巴隐隐有种直觉,参花之所以没有回来,很有可能去了工地。顿巴两眼出神地望着夜色,它从来没有这么急地盼着参花的出现。

参花的确去了工地,它走上了不归之路。

自从狼巢遭到人群洗劫之后,参花就有了这种想法。可它怕牵连到顿巴,而且顿巴伤势严重,需要有同伴照顾,它的行动才一拖再拖。现在好了,顿巴的伤基本痊愈,不需要它照顾了。参花制造的假象骗过了顿巴,它可以从容地离去了。

参花直奔工地,它的目标非常明确。它在觅食时多次观察过工地,很快摸清了他们的生活规律。如果没有猜错的话,此时人群正聚在一起享受晚餐呢。

参花一鼓作气地来到工地蹲守起来,它的目标还没有出现。参花隐藏在草丛中,对来往的工人视而不见,耐心地等待着。

它的目标是王立平。

这是草原一天当中最美的时刻。夕阳笼罩着台来花草原,草原变得像童话一样美。小动物们聚集在家门前,翩翩起舞,欢声歌唱,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草原上奏出一曲大自然的天籁。平和的背景下暗流涌动。

王立平在这次行动中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得意扬扬,喜形于色。逢人便说狼群遭到重创,远走他乡,没有胆量逗留了。如果狼胆敢再出现,他非掘地三尺,把狼窝拿到阳光下,暴晒七七四十九天。王立平告诉大家,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不用担心狼的袭击了。

只有毕力格撇了撇嘴:“狼不会放过你的!”

王立平心情好,没有与毕力格计较:“兄弟们,喝酒!”

人们开始欢快地推杯换盏。

参花盯紧了王立平。

在众人的哄劝下,王立平举起酒杯,抬头,仰脖,准备干掉杯中酒。机会千载难逢,参花纵身飞起,冲入了工地。母狼参花没有受到任何阻拦,直扑王立平。就在王立平喝干杯中酒的刹那,参花也出现在了空中。醉朦朦的王立平感觉眼前一闪,有东西飞过。他喝了不少酒,没有看清从天而降的是母狼参花。

可其他人看得真真切切,从天空中突然掉下一条狼,纷纷大声惊呼:“狼!”

王立平猛地睁大眼睛,果然是一条狼,酒立刻醒了一半。

参花身手果断,张开大嘴直奔王立平喉咙。王立平上身一闪,算是躲过去了,可肩膀暴露给了参花。只听“扑”的一声闷响,王立平发出杀猪般的惨叫。

王立平与狼多次交过手,知道狼是奔他而来。他不能坐以待毙,必须反击。只有反击,才有活命的可能。

王立平一个鲤鱼打挺,要站起来。

参花怎么能给王立平喘息的机会呢?它就势一掉头,张开血盆大嘴,再次对准王立平的致命之处——咽喉。

这是狼的看家本领,也是每条狼的绝活儿。狼在草原上生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危险,尤其是突如其来的危险,让它们防不胜防。要想在危险、逆境中迅速改变被动局面,必须给对方致命一击,这一击要狠要准,切中要害,绝不能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否则,自己就有可能被对方夺去性命。无论是狼,还是其他的小动物草原鼠、狐、獾……都练就了一身看家本领。有了看家本领,才不至于稀里糊涂地丢命。

要害在哪儿呢?对动物来说,一是颈部,二是腹部。这两处非常脆弱,极易给敌人造成可乘之机。如果直奔腹部,并不能立刻致死,很可能换来敌人更加疯狂的进攻。不要忘了,动物之间的撕杀百分之九十九都利用嘴,几乎所有的动物都有着一副极其锋利的牙齿。然而颈部不同,一经咬住,敌人将在顷刻间失去反抗的机会,纵使有天大的能耐也施展不出来。

王立平惊出一身冷汗,一旦被狼咬上了,他就蹬腿玩完。他急中生智,顺手抓过一个菜盆,扣向参花,冷的热的香的腥的……全灌进他嘴里。“扑”“扑”,参花借势咬透了铁盆,锋利的狼牙离王立平仅有一个指节的距离。

好悬啊!

参花想张嘴撕咬,可嘴上挂着一个铁盆,这大大影响了它。甩不掉的铁盆,成了母狼参花的累赘。

直到这时,旁观的人们终于清醒过来,王立平有危险,纷纷寻找工具,扑向参花。

母狼参花的注意力转移到铁盆上,给王立平提供了机会,他随手抓起铁锹,砸了下来。“哐啷”一声,铁盆立刻瘪了。这一砸,王立平使出了浑身力气,参花的两颗大牙应声落地,口中血肉模糊。

王立平一看狼受伤了,勇敢又回到了身上。

参花并没有放过王立平,它头一低,直奔王立平的腿肚子。“扑”,一口咬个正着,王立平跌倒在地,再次发出惨叫。这次,参花死死咬住王立平不放。王立平手脚并用,拼命地向前爬去,硬是把参花拖出十几米。

人群团团围住参花,棍棒无情地落在它身上。参花渐渐失去了知觉……直到死,母狼参花的嘴巴都没有松开。

后来,众人不得不掰断母狼参花的狼牙,王立平才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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