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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枪声

正如毕力格所说,王立平要对狼群采取史无前例的打击。

工地接连受到狼的袭击,上面不得不考虑工人的安全。由于王立平和二全在对付狼上的英勇表现,当然像吓尿裤子,从狼嘴下逃生这种不光彩的事情也发生了。不过,两人能知耻而后勇,从这一点来说,他们就是对付狼的最佳人选。两人摇身一变,成了保卫工地,保卫工人,手握猎枪的卫士。

王立平美梦终于如愿以偿了!

毕力格出现在王立平面前,他要制止王立平的行为。王立平不明白,这个瘦弱的少年为什么总与别人不一样,是不是脑子出了问题?是不是与他开玩笑?可毕力格的眼神告诉他,他是认真的。王立平哪有心思理会毕力格,他得马上拿出成绩来,给上面看一看。再说了,工友们早就嚷嚷着吃狼肉,喝狼血了,他再不拿出点真本事,工友们若当面儿羞辱他,那多没面子。王立平一把推开毕力格,狠狠地骂了一句:“滚,滚得越远越好!”

“你们不能这样对待狼!”毕力格的声音是那么苍白无力,“你们会遭到狼报复的,狼不会放过你们的!”

王立平很快行动起来。十几个人,兵分两路,以工地为中心,在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搜索狼的踪迹。王立平和二全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队伍的前面,背上金灿灿的猎枪让他们的胆量猛增了数倍,他们以秋风扫落叶、摧枯拉朽之势杀进了台来花草原。

王立平两眼瞪得溜圆,巨大的眼珠在眼眶里叽哩骨碌乱转,以最大180度的角度搜索着前方。他身后跟着六个人,一字摆开,手里是清一色的镐把,像工兵探雷一样,在草地上指指戳戳,不放过任何可疑之处。草丛、老鼠洞、土坳……成了重点排查对象。只是整整一上午过去了,别说狼的踪迹了,就连狼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狼的踪迹到底什么样,如何找到狼的踪迹……不仅王立平不知道,其他人也不知道。一伙人就像没头苍蝇似的在台来花草原上到处乱撞。众人紧绷的神经松懈了,就像溃败的逃兵,没精打采,疲惫不堪。

“扑棱”,附近草丛传来一声响动。

“有狼!”王立平大吼一声,猎枪端在手里,枪口对准了草丛,一扣扳机……由于过度惊慌,竟然没有扣动扳机。

王立平这一喊不要紧,六个人表现千姿百态:有人一下卧倒,仿佛狼手里也有枪;一个人掉头就跑,结果与不明真相、从身后冲上来的人撞得鼻青脸肿;有两人呆了,傻乎乎地站在那里,像是来看热闹的;另一个反应倒挺快,“嗖”,把镐把扔了过去,之后,脚底抹油,溜了。六个人丑态百出。

草丛里飞出一只百灵鸟。

王立平长长舒了口气。走近一看,原来百灵鸟正在孵化鸟蛋。王立平气不打一处来,“啪”,一脚踏碎鸟窝,在地上碾了几个来回。

王立平受到意外惊吓,二全比他还惨。

二全在来时的路上春风得意,沾沾自喜。在这之前,他很少听到“狼”这个词,自从来到道老渡,自从跟王立平黏上了,才听说了草原狼。歪打正着。现在,他竟然成了打狼的英雄。打狼是一件美差,不用干繁重的体力活了,挣的钱也不少。二全一想起来,嘴就合不拢,他得感谢狼。没有狼,美差怎么会落在他头上呢?

他尽职尽责,凡是认为狼有可能出没、藏身之处,像用箅子刮过一样,不留下任何死角。

他站在土丘上,手搭凉棚,放眼四望,在他的左边,有一片茂密的草丛,很有可能是狼藏身之处。他手一指:“去那里!”

“二全哥,那里草很密,万一……”一个叫喜子的家伙欲说又止。

“怕什么,我们人多势众,手里又有枪!”二全眯起小三角眼,轻蔑地看着对方。

二全大步流星向草丛走去。进入草丛,他就后悔了。草丛太密了,脚下根本没有路。

“这里很危险的,万一有蛇,顺势钻进我们裤子里,那就坏事了。”喜子嘟囔道。

想不到打狼的队伍里竟然混进个胆小鬼。

喜子这样一说,其他人心里就有些发怵,眼巴巴地看着,迟迟不敢向前迈步。

“喜子,你一个大老爷们儿,怎么会被一条蛇吓着……哎哟……”二全话没说完,身子猛地失去平衡。他本能地伸出双手向空中抓了一把,什么也没有抓到,反倒一头栽进草丛里。背上的枪也掉进草丛里。

几个人一看二喜突然栽进草丛,预感事情不妙,吓得转身就跑。

“来人!”二全凄厉地喊道。

几个人跑出一段距离,确信没有危险,才停下来。

二全的呼救一声紧似一声,一声比一声刺耳难听。给人的感觉,二全遇到狼了,再不出手相救,他很有可能成为这次打狼行动的第一位烈士。

几个人小心翼翼接近二全,嘴里不停向二全喊话。二全口齿不清,含含糊糊,就像被狼卡住了脖子,气若游丝。半天过去了,只有二全的呻吟声,却没有狼的动静。这下,几个人才把心放进肚里。走近一看,只见二全脸色铁青,额头渗出汗珠。二全的一只脚卡在石缝里,身子下面又悬着一块利石。二全要站,站不起来;要躺,又不敢躺下,只能悬在那里。众人七手八脚搀扶起二全,二全发出杀猪般的惨叫:“脚,脚……我的脚!”其惨状跟屠宰一头猪没有什么区别。

“二全,你坚强些!”同伙逗他。

“这不是坚强不坚强的事。”二全撇撇嘴,“如果换成你,还不如我呢!”

“你这一喊,万一把狼招来呢!”同伙趁机说道。

这话果然奏效,二全一声不吭了。

众人七手八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把二全弄了出来。

二全精神可嘉,瘸着一条腿,仍没有放弃寻找狼。

第一天,王立平他们空手而归。

第二天,王立平他们早早爬起来,一头扎进台来花草原。台来花草原太大了,以这种极其愚蠢的方法寻找狼群,无疑痴人说梦,天方夜谭。

自然,这一天又是无果而终。

连着几天,王立平他们空手而归,不要说狼的踪迹了,就连一根狼毛,一粒狼粪都没有见着。

一连多日,没有出现狼,对大多数人来说是件好事,可王立平他们不这样看,狼不出没,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又要回到繁重的体力劳动中。另外,王立平是个很讲义气的人,他早就发过誓,让工友们吃狼肉喝狼血。尽管他们吃了灰灰的肉,也喝了灰灰的血,但当时酒气正浓的王立平说这不算,这是一条主动送上门来的大狼,他要亲自捉一条大狼,那才是名副其实的狼宴呢!现在,狼宴没有眉目,好日子也即将结束,王立平能不着急吗?

王立平思来想去,意识到工作思路出了问题,在台来花草原上找一匹狼(他还不知道有狼群),好比大海捞针。既然找不到狼,那就把狼引出来。用什么办法把狼引出来呢?食物!可连狼的踪影都不知道,再好的食物又有什么用呢?王立平有些泄气。

王立平摸着脸上的伤疤,那可是大狼留给他的纪念。不行,必须找到那条大狼,血债血还!王立平的目光落在猎枪上,他眼前一亮,目光熠熠生辉……

“我有个好主意。”二全突然打破沉默,一脸诡秘。

王立平鄙夷地看着二全,自从二全背上猎枪后,再也不是那个低眉顺眼、言听计从、说话和和气气的二全了。

见王立平半天没有理自己,二全忍不住打开了话匣子:“放两枪,把狼引出来!”

王立平想到的也是这个主意,狼对枪声有着深入骨髓的恐惧,狼虽然躲起来,但枪声也可以把狼逼出来。

两人的想法不谋而合,兴奋得直喊“英雄所见略同”,其实是沆瀣一气。

入夜了,台来花草原静悄悄的。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味。狼群沉浸在梦乡里。

突然,“砰”“砰”的枪声打碎了沉寂的夜色。

台来花草原处在战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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