溟洛怕隔墙有耳,便即刻捂住又夏嘴巴道:“公主不必担心,王宫中不是还有长琴太子吗?他也是有娀王后所出,必定会为王后报仇的。”
提及长琴太子,又夏方才记起自己这个玩世不恭的兄长,跟她的父王有何差别,吃喝玩乐哪时不是记挂于心的。
日子稍长些,便赶上帝弋更变年号天册的时日,又夏也到了出嫁的年纪,先王后离世已过三年,又夏对太子长琴的软弱愤恨不已,也不再抱有希望。
黄昏时候,辩机司臣麒麟阁处,轩辕溟洛独自在书架背面翻阅文典,又夏走进大厅中他也不曾察觉。这三年来整日见又夏愁眉不展,整个人也忧郁消瘦不少,长琴太子不曾来看过这个同胞王妹,倒也无情直接。
又夏脚上冥行擿埴,缓缓靠近轩辕溟洛,道:“溟洛,我给轩辕癸桀写下几个字,你说他看到会有何反应,可会随我一起推翻旧制,推翻帝弋暴政?”
轩辕溟洛顿时吓了一跳,毕竟突然面前站了个人,谁都可能惊吓到的。他走到又夏面前,伸出手来,又夏把题了字的白纸递到他手中,溟洛端详着纸上的几字:不以勿喜,不以己悲。
他抬头直视又夏,谨慎道:“以后莫要再写这些了,若是让不相干的人看了,传到王后那边,你又该受苦了。”
又夏瞪大眼睛诧异的看着他道:“我写这些可不是给妖后看的,轩辕癸桀他无情无义,难道不该自省吗?我为何不能时刻提醒他!所以,我要写,我势单力薄,他掌兵十万却不为母后报仇,我恨啊!”言语中,又夏溃不成声。
轩辕溟洛从怀中掏出手帕为她擦泪。须臾间,长琴太子行迈靡靡推开大门,一阵大风顺势刮了进来,又夏回过身注视着门口走进的那人,轩辕溟洛看清楚来人是谁便立即拱手对长琴太子行礼。
在距离又夏不远的地方,长琴太子清楚看到轩辕溟洛手上拿着的纸张,上边清楚的写着:不以勿喜,不以己悲。
长琴太子瞥了眼又夏,苦笑道:“王妹,你送的这八个字王兄暂且收下了,以前母后常说来而不往非礼也,如此的话,那王兄也赠你八个字,东隅已逝,桑隅非晚。”
又夏一脸不耐烦的白了他一眼,长琴看出她对自己的不满厌恨,便再道:“轩辕又夏,我可警告你,不要再轻举妄动,你所谓的报仇只会坏事,你只会连累到我,想死你便自己去死,别牵扯他人!”
连累,牵扯,又夏没有一刻不去想起轩辕癸桀对她说的话,字字戳心,他不想报仇,一点这种心思都没产生过。
又夏行疾如飞来到长琴面前,狠狠扇了他一耳光,满目恨意厉声道:“我才要警告你,轩辕癸桀,你的那八个字我不接受!你记得母后是怎么死的吗?你知道那妖女怎么逼死母后的吗?我就是做鬼都会记得,绝不…我绝不放过她,我定要手刃了她!”
话音刚落,又夏痛切心骨,就地晕倒,只闻见“哐”的一声又夏的额头重磕在地上,轩辕癸桀眼瞅着她在自己面前倒下,也没伸手去扶住她。
夜黑,甘泉宫中,一众御医依次站成一排为又夏诊治,为首的御医把过脉后便振振有词的撸着花白的胡须道:“陛下,长公主由痰火内郁,风寒外束所致,染了喘病,需要以冬花入药,在搭配上半夏、五味子、紫苏、甘草、旋覆花、珍珠等几味药,方可奏效。”
那御医言罢,帝弋就从外屋吩咐道:“即刻去办!”
见帝弋言语冷漠,倒像是一点不担心又夏的病症,御医接着道:“大王,只怕不能如愿呀!冬花在弱水十分罕见,臣查阅医典,冬花十六年方才开花一次,公主她怕是候不到那时了!”
御医话音刚落,一个茶盏横空从外室砸到御医身上,杯中的茶水还有些温热,虽未烫到人,却将聚集在内室的御医吓得不轻。
外室的帝弋厉声道:“尔等庸医,若是公主治不好,你们就等着给公主做陪葬品吧!”
众太医惶恐跪地,一个劲的往地上扣头道:“大王赎罪,臣惶恐,臣…臣等一定治好公主。”
黄昏间,甘泉宫中只留下又夏一人病榻在床上,屋外静的连蛐蛐鸣叫声都没有,她醒来便自己扶着床沿坐起身,一阵风突然将窗子刮开,窗外的一轮明月正照她床前,她呆若木鸡一般的看着天空显现的龙形星状,其中氐宿最为明亮。氐宿为东座第三宿,是苍龙胸星之精,龙心要害所在。
她思绪万千,已是坐立不安,手在被子上抓成一团,眼中顿时目空一切,碎碎自语念道“弱水”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