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家伙,这“地基”也太不稳了吧,一看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主,这修为还真是浅薄如“纸”,一般来说,这花草树木的灵性总是比飞禽走兽的差些,这怎么才修行了四百多年就成形了?
褚敬姝坐在床边,若有所思的看着席云胡,怎么能这么像,乍一听我还以为她回来了。
可是根本不可能,当年她走的时候,连尸体都不肯给她留,宁肯化烟飘散,尸骨无存。
褚敬姝苦笑着摇摇头,我便把你当作是她了,算是偿还,补过。
“你再这样下去,怕是连人形都保不住”褚敬姝无奈道,又给席云胡输了不少法力。
褚敬姝收了势,眉头紧蹙,面色苍白无血色,她扶着床沿缓缓坐下,打坐调息,运转周天,直至天明。
她身体内的修为其实并不是她的,而且那两股力量是褚敬姝根本无法调动的,若是长时间给他人输入真气,她可能气亏而亡。
这些年来,她活着就是用“屏息内功”修炼,所以她打坐的时候宛如一个死人,毫无生机。她说炼化的能够运用自如的内力不多,所以她一直谨少使用内力,一般都是用符咒,若是遇到狠对手,躲之不及之时,便会使用“控灵御将术”,让对手的法器与之自斗。
她父母临时前把毕生修为给了褚敬姝,却也未问她同不同意,到头来,好意成了累赘。
“不用试了,眼盲”面对褚敬姝在许孟泽脸前摆手的动作,他习以为常。
褚敬姝没说话,盯着许孟泽的眼睛良久,道:“不是先天,是....后天中毒所致”
一听这话,不仅惊的许孟泽微微睁大眼睛,而且老伯也两眼放光般看向褚敬姝。
但老伯还是什么也没说,那一瞬,问话都到喉咙眼了,还是欲言又止了。
“姑娘会医?”
“算是吧”
“可有救?”
“......”褚敬姝上下扒拉了下许孟泽的眼皮,“看心情喽”
说完扭头便走,只留下句:“走,咱去改善下伙食”,然后回头瞄了眼许孟泽,身后的席云胡心领神会,拉起许孟泽就跟上去了,这力气也大了很多。
“孟泽君啊,你们这林子连野味都不稀罕”褚敬姝别别嘴,揶揄道。
“啊悦!鸡!抓啊!”褚敬姝惊呼道,搓手搓脚的尾随鸡而去。
嗯....似乎忘了点什么,许孟泽呆呆的待在原地,不知所谓的左转了身子,又呆如木鸡站着。
饶了圈又回来的褚敬姝有些不知所措,但看到“木头人”许孟泽,倒是笑出了声。
她走到他面前,“孟泽君,好乖啊,”又凑近贴近许孟泽脸,看不见啊,不敢动吧,你的清高呢?哈哈。
“你的眼睛我可治好,但”褚敬姝语气一顿,一改玩笑的嘴脸,阴沉着说:“你要带我去乌缪山,昨夜不是有人请你回去了吗”
沉默片刻,既然都挑明了,也不必掩盖,“可...”
“我不跟你同目的地,我去乌缪山上,你去乌缪山中,不想知道你的身份,与我无关,绝不插脚!”
“明早出发”许孟泽一句打发了褚敬姝。
下午,他们玩累了回来,在后院乘凉之际,老伯把褚敬姝拉到一旁的屋子里。
“褚姑娘,孟泽的眼疾....”
“他的眼睛应是后来中毒导致失明的,不知是何缘由”
“.....”老伯似是有些为难,“不瞒褚姑娘,孟泽是我夫妻二人的的养子,我儿早已死于多年前的旱荒,为了安抚我妻子,这才收了个养子。虽说是个养子,也不知过往,来历,但陪了我们二老这么多年,怎么也有感情,这孩子我们看着长大,儿时因眼疾常被同龄欺凌,又话少,也常被冤枉,我实是于心不忍,才搬来着荒山野岭,我们二老也着实无用,既无能力也无钱财寻医,若是褚姑娘能医好孟泽的眼疾,老伯我,还有他娘,定倾尽所有,在所不辞!”说完,竟委身打算跪下。
“老伯老伯,快请起,礼重了,在下定当竭尽所能”
老伯走出来,一脸邦正,正颜厉色道:“孟泽,你今后便跟随着褚姑娘闯荡,长长见识。”
“爹,你算是把我卖了吗?”
“胡说!大男儿志在四方,岂能偏居一偶,做个文不识丁的山野莽夫!”
“爹,你不就是个莽夫,怎么还能养出个秀才”许孟泽总是嘴上不让人,“而且,她看着就不靠谱”
“胡闹!褚姑娘是修道之人,就算不能为师也能替你寻得良师”
什么叫不靠谱,什么什么叫不能为师?
“孟泽君,我靠不靠谱,等会便知分晓”看我不弄死你,褚敬姝在心里咬牙切齿。
屋内,褚敬姝熄了所以的蜡,昏天黑地,只留一扇窗,侧对着他们,窗外夜深人静,月黑风高,二人盘坐于床。
“把眼睛闭上”褚敬姝偷偷掏出点山笔,“我现在要在你眼部四周画上符文,有助于施法疗效”
褚敬姝拿出两颗夜明珠,“你的眼睛已经完全坏死了,现在就是个摆设,我用夜明珠取其灵气注入你的眼睛里,应该可以。”
晚上,褚敬姝吃着山鸡,让蒙着药布的许孟泽在旁边坐着,说是时刻看护好他的眼睛。
“诶真香!”
“阿悦,来个鸡腿”
“谢姐”
深夜后。
“阿悦啊,明天回乌缪山”
一听到乌缪山三个字,席云胡立刻竖起耳朵,“回乌缪山?”
“那不是你老家吗”
“阿姐怎么知道”
这一问给褚敬姝问紧张了,“我,感知到你的修为源泉不行吗?”
“哦”席云胡也不在追究。
上次出来探了席云胡的修为底还“顺便”探知了下她的记忆海,发现她在乌缪山生根发芽,修炼成精,活的挺自在的,就是拜了不少误人子弟的“师父”,被教坏了不少。
“诶你看,这人画的啥啊”
“这脸成花猴子了”
“哈哈”
一路上,许孟泽几乎都听到这样的嘲笑,可无奈,他的眼睛白天看不见,只有晚上才行,这都是听褚敬姝图说,还未见成效。
她们在客栈安顿好之后,褚敬姝便下楼找些糕点吃食了。
她端回一盘糕点,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今晚应该就有成效了,来,吃点东西”褚敬姝坐在许孟泽的面前,异常客气的向前推糕点。
现在他们正在赶往乌缪山的途中,走了四日,一路来悠闲的很,洗了八次脸的许孟泽天真的以为脸上无论什么脏东西都洗掉了,可那是点山牌专供墨水,墨色纯正,绝不掉色,隔壁小孩都在用!
一不小心涂多了,估计得维持五天。
许孟泽一脸冷漠,对于褚敬姝的殷切毫不理会。
“我帮你这么大个忙,你不打算回报?”这是死皮赖脸的邀功。
许孟泽静静的举起手,把糕点又往前一推,“我请你吃糕点”
场面一度鸦雀无声,这糕点你推来我推去,都凉了。
褚敬姝贼兮兮的看着许孟泽,问:“你不会是想家了吧”
褚敬姝想起了言厉心慈的老伯,或许很多父亲都是这样,几乎从没夸奖赞赏过儿子,在别人面前还总是“贬低”儿子,相处中,不怎么说话,显得不关心儿子,平时就是教育批评,就连一句“过来吃饭”,“早点睡觉”的问候都带着严肃的口吻,命令的语气。若是儿子想要什么玩具,他也不说什么,闷声不吭的在深夜亲手雕刻制作,然后把成品偷偷放在床头,第二天又跟没事人一般早早出去干活,而儿子看到玩具只会以为是疼人的母亲买的。
老伯就是这样一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父亲,他用他沉默的爱,无声无息的爱着他的儿子,无时无刻的在意着儿子,虽说只是养子。
褚敬姝小心翼翼的开口道:“老伯还是很关心你的哈....你们之间的父子情还是很深哈....你跟他关系还是很亲近的哈”
“我自小便知我只是养子,你不必探口风”可是养子又怎样,血缘是无法代替,但同样感情也无法抹杀。
“嗯....时辰差不多了,我先把蒙眼布拆了”褚敬姝凑上去,两只胳膊环绕到许孟泽脑后,解开蒙眼布。
“噗.....”褚敬姝别过头偷笑,拿开蒙眼布,一副大作呈现在眼前,可想而知,许孟泽被褚敬姝画的有多惨。
而许孟泽此时没心思管褚敬姝的坏笑,他微抿着嘴,神态严肃,心里实是有些紧张,焦灼。他这眼睛一瞎便是十多年,从未探知过世界,从未亲眼看看这山川秀丽,江河湖海之清冽,草原平丘之广袤,更别提亲友面容,世人眼中冷暖,但凭借灵敏的触觉,嗅觉,他知道,老伯脚很臭,大娘体廓圆润,和褚敬姝非一般的沉重。
窗外,起了徐徐的微风,撩拨得枝木摇曳,树影婆娑,微薄的风力却也把乌云密布的夜吹的明亮了些,遮云退却,明月当照。
应该是差不多起效了。
月夜,总是令众生向往,痴迷。
许孟泽静坐,静待新世界的大门吱呀新启。
褚敬姝倒是很不安分,跪坐在他对面,叠起双臂,撑立与桌面,个劲儿伸长脖子,脸凑近许孟泽,明月的照应,影射出褚敬姝分外美丽的脖颈弧线,她双眼放光,兴奋激动之感跃于言表,仿佛要抢先许孟泽一步见证。
许孟泽眼底忽闪过一瞬之光,他微微皱起了眉,像是遇到了什么麻烦。
“怎么了怎么了,看,看见了?”褚敬姝焦急的询问,还偷偷的又凑前来一点。
许孟泽眯起眼,又眨巴眨巴,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肉色,缓过一会,显现出一些脸上部位的轮廓,——好大的脸.....
许孟泽一手挥过,不耐烦的推开褚敬姝的脸。
“啊,你干嘛!”
“怼到脸了”
“看见了,你能看见了?”
“明明是你医治,这么不相信自己的?”
“呵呵~第一次,第一次啦,”
“?”许孟泽一脸惊恐,“什么叫第一次,我,我成小白鼠了?!”
“也不能这么说,我只是第一次用夜明珠代替眼睛这种高端操作,我的医术还是可以的”褚敬姝礼貌不失尴尬的一笑,重重的点头,“你要相信我”。
许孟泽脸上挂着两个大字:鄙视!
隐隐一声“吱呀”引起了褚敬姝的注意,这是客栈隔壁的席云胡所在房间发出的声音,褚敬姝大步跨到窗前,探出头,左看看右看看,“阿悦?是你吗”
无人回应,褚敬姝打算收回脑袋之际,乍然从左侧窗口突出一颗人头,“阿姐!”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褚敬姝担心询问道。
“要下雨了,乌云密布的”席云胡认真的望着月,“有好重的妖气”她又喃喃道。
今夜为月圆之夜,时辰一到,纵使铺天盖地的乌云也挡不住皓月当空的光辉。
月光倾泻,铺撒大地,福泽众生,却总难做到“雨露均沾”,有的野心勃勃,总想独占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