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褚敬姝使出吃奶的劲,用力甩毛笔,左手甩完换手。
“呼呼....甩不出墨啊,那就,就没办法”
“咔嚓....”毛笔被褚敬姝狠狠的重重的摔在了石头上,从毛笔内部暗暗的传出骨折的声音。
不一会,毛笔笔毛上端缓缓流下“红墨”,直制染透笔尖。
“点山,你又何必呢”褚敬姝很是无奈,“非要吃点苦头,才挤出这么点”
褚敬姝手中握的是“点山笔”,具有点石成金的神效,而且墨是自产的,就是量少。
说白了就是要它流血,可每次都不舍得,你说作为灵器,不给自家主子用是啥道理。
褚敬姝将宝剑正立插入大地,用点山笔在剑身上“胡乱”涂画一番,随后对其使用术法。
宝剑周围瞬间狂风大作,剑气四起。
等它停下后,静默良久无声,起初褚敬姝还以为自己术法念错了,在等一会,突然,一女孩从剑中跳出,似是被弹出,一个趔趄没站稳,摔倒在地,那声音何等响亮,动人,惊魄。吓得褚敬姝避过头去。
“诶!我终于出来了,我终于从那破地方出来.....”女孩清脆欲滴,犹如黄鹂出谷的声音传来,她低头四下看着自己的自由之身,完全不敢置信。
褚敬姝闻声缓转过头,望向小女孩,眼神逐渐由惊讶蔓延到惊恐,瞳孔微张,转而又泛起泪光,泪珠在眼眶内争先恐的打转,如鲠在喉般,哽咽难言。
褚敬姝好不容易埋藏起心绪,艰难的从口中挤出几个字:“阿....阿染....”
像,像极了,这声音,不会错的。
女孩奇怪的看着眼前盯着她的褚敬姝,终于忍不住开口:“这位姑娘好生奇怪,盯了我半宿”
两人对上眼神,褚敬姝一反应过来,连忙别过头,轻耸了下鼻子,继而笑颜道:“你才是,才多大点就平辈称呼,我,我应是你姐姐那般辈分”
褚敬姝顶着微微涨红的脸,撑着越发颤抖的音,藏起那三分伤情二分激动,与女孩玩笑。
女孩琢磨了一番,恍然大悟一般激动道:“恩人,是恩人,是恩人救我脱困,我必当生死相随!”言毕,又恭敬做礼。
褚敬姝有些诧异,像是被逗笑了般,“这都是谁教你的,什么生死相随”。
女孩抬头,天真道:“不都是这样吗,我看话本子都是这样,若是男的救了,就是以身相许,若是女的救了,就是生死相随”
褚敬姝苦笑道:“那都是建立在你长得漂亮的前提下....”语气一顿,又言,“话说你个花精,这么跑到这把剑里去了”。
说到这,女孩就气不打一处来,“想起我就来气,我哪是嫌命长自己跑进去的,我是被不知名的小毛道给封在里面的”女孩惆怅一叹息,“唉~这一关就是七八年呐,这里面的日子真不是人过的....”
褚敬姝一下就给逗笑了,你又不是人,哪里不能过。
“我看你这怎么也修了四五百年,可除了有个女身,行为举止倒多偏向男子”
“恩人好眼力,我修行至今,整四百八十年,今后定当好生伺候,用心追随”女孩灵机一动,觉得眼前人绝对是个修为高深之人,这么个大腿儿不抱怕是脑壳不灵光。
“你叫什么名字?”褚敬姝问道。
“我叫席悦字云胡,源自‘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还真是没少看凡界的话本子,连名字都这么儿戏。
席云胡见褚敬姝盯着自己犹豫半刻,立即毛遂自荐:“我会洗衣做饭,叠被晒衣,我除了修为不高,术法浅薄,什么都.....”
席云胡的脆声还在耳畔回响,褚敬姝却心不在焉,她的心思早已跨过时间的长河,飞过历历往昔之幕,直达百年前风和日暄的回忆。
“阿姐.....小染,信你.....可.....”
“恩人,恩人?”
不知席云胡叨叨了多久,她一句话就把褚敬姝从回忆的深渊里拽了出来。
“别老是叫我恩人左恩人右的,你.....”
“阿姐!”
褚敬姝一句话未说完就被席云胡一句亲切的“阿姐”弄恍了神。
如果不是席云胡长相灵巧,性格古灵精怪,与娇小温软的她不同,褚敬姝还真可能会晕头不分。
南侧林子有灵气骚动,莫不是哪位高人在此练功?
波动范围越发扩大,眼看就要殃及她们。
“你在这待着,我去看看”褚敬姝语毕便轻功跃进南边的林子。
“上气刚猛,底气醇厚,唯中续不足,导致影剑虚发,需分散气力,钧发影剑”褚敬姝在不远处的隐蔽树上“偷窥”着,随心点拨了一番。
树下小片空地中,一男子着粗衣麻布,手持木剑闻言片刻后,说到:“多谢阁下指点,可否现身一见”
鸦雀无声.....
男子等候片刻,便走了。
褚敬姝从某树上摘下野果,拿衣服擦擦就吃起来,“这荒郊野岭的竟有功法如此厚实的人儿,只是这影剑练的有模无样”
褚敬姝打算下树回去,她刚跃下树,脚跟都没来及站稳,突然“噌!”的一下从地底冒出一个人。
这凭空蹦出的人着实吓了褚敬姝一跳,一看是席云胡,把气硬是生生吞下大半,缓冲似的转了一圈低声道:“席妹妹啊,虽说你是修炼成精,但起码,也要了解一哈人之间的相处方式”
“什么相处方式啊?是怎么....”
“比如不要突然蹦出来,也不要轻易变回原身”褚敬姝抢答道。
她们在林中不明方向的走着,这走着走着,褚敬姝是越来越慢,越来越矮?
仿佛从近代人退化到原始人再到类人猿一般,最后只能佝偻着背,弯下腰,缓步挪动。她手里的宝剑在土地上划出一长条“沟”。
席云胡在前面走着,观望着四周的风景,完全没在意后面的“退化史”。
“悦~诶诶诶~....救命~~”后面传来褚敬姝幽幽弱弱的呻吟声。
“嗯?”席云胡回头,看见额头布满密密细珠的褚敬姝,连忙上前搀扶起。
“阿姐,你怎么了?”
“我~肚子疼嗯嗯嗯~要嗷嗷~方便.....找.....”褚敬姝颤颤巍巍的,话也说不清。
席云胡焦急的张望四周,这穷乡僻壤的,哪有人家?
不远处有袅袅炉烟飘然而起,席云胡拖拽着褚敬姝寻觅而去。
一座木房院内,一位大娘在院内给梨树浇水,望见有人前来,放下手里的活,前去观望。
席云胡吃力的半托着褚敬姝,一看见有人前来,激动道:“大,大娘,我阿姐身体不适,可,可有如厕之所?”
“有有,大姑娘,快带她进来”
在如厕之地“一泻千里”一身舒爽的褚敬姝一出来迎面就遇上大娘。
“褚姑娘?!”大娘眯眼仔细看看褚敬姝,竟还认出了。
“近二十年不见,褚姑娘,不对,现在应该称呼褚....”大娘一声吼唤回了下田劳作的老伯。
大家相视而笑,不免有些许尴尬:当年救下老伯大娘的褚敬姝看起来就是妙龄少女,那时大伯也已是而立之年,那时便称呼姑娘。可如今二十年光阴飞逝,褚敬姝还是那般花容月貌,而老伯大娘早已年老色衰,真不知如何称呼。
“还是叫我姑娘吧,不然总觉得怪怪的”
“褚姑娘,当年你救下我们夫妻二人,还未来及言谢,便失了踪影,现今又遇,定当好生感谢”老伯恭敬道。
“当年救下你们,实属举手之劳,那时我路过那里,要不是看你们脚下有我急需的草药,我也不会从树妖手里救下你们,所有我真的不&@#%**....”
席云胡一听,语气不对,这是要坏事的节奏,好不容易从这不毛之地找到一户人家,她一把捂住褚敬姝的嘴,笑着说:“我阿姐心怀天下,以救济苍生为己任,本不该邀功,只是眼看夜色渐浓,我们暂时又无休憩之所,所以.....”
“大姑娘,那不要紧得累,都怪我们家老头,偏要在这鸟不拉屎的鬼地方扎窝,但你别看这破院子不大,还是有空屋子的,你们就安心住下哈”
到了晚上,老伯的儿子回来了,站在门槛上,一脸平淡,双眼无神的看着自己的窝。
收拾屋子收拾的差不多的大娘,回头望了眼门外,“娃儿回来了,快来,我给你介绍几个人,你给我放尊敬点啊”
大娘一路将他领到了后院内,褚敬姝与老伯不知在闲谈些什么,大娘一上来便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来,这位褚姑娘是我跟你老爹的恩人,这是席姑娘,褚姑娘的妹妹,她们要在这住几日,你给我好好招待啊”。
“两位姑娘好,在下许孟泽”许孟泽朝她们的方向问好道。
“好好”席云胡敷衍道,她现在只顾眼前相隔了七八年的美味糕点。
褚敬姝看了他一眼,但似乎许孟泽出神,眼神空洞无光,并没在意她“许公子好啊,多关照了”
大娘又把许孟泽拉到一旁,悄默默的说道:“娃儿,娘跟你商量点儿事呗,你那屋子....”
“你不都决定好了,不都收拾好了吗,有啥好商量的,那我挪窝去哪”许孟泽虽是口在动,但眼睛不动,似乎一直处于神游状态。
“柴房!我都给你收拾出来了,可干净呢”
“唉~”许孟泽只是一声长叹,然后转过身,似是看着又似是没看的转向褚敬姝。
跟老伯聊的好好的,褚敬姝突感背后一凉,转过头感觉到“身怀怨气”的许孟泽,他就头也不回的走了。
晚上,褚敬姝和席云胡住一屋,前半夜是褚敬姝睡床,席云胡睡地,后半夜,鼾声大作,褚敬姝把席云胡抱上床后便也睡不着了。
褚敬姝静立在床沿边,施法,想探探席云胡的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