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四点半,是人一天当中情绪最低落的时刻,在这短短的半小时内你可能会在某人的三言两语、甚至自己的胡思乱想中产生一种强烈的负面情绪,导致精神陷入其中难以自拔,一些心灵脆弱者,更有可能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所以,为了心理健康与自身安全,这个点儿宁次一般都是乖乖躺在床上的,当然一群士兵三点钟在门口‘请你’除外
“对于他们的行为,你有何评价托斯?”
他向坐在对面的老伙计打趣道,这是上车后宁次开的第一个玩笑
“我诅咒他们梦里尿急找不到厕所”
不就是尿急嘛!!!
宁次超好笑的看了看半昏迷状态的托斯,后者已经快被厚厚的沙发垫吃掉了;想想最近总是通宵达旦的悲惨工作待遇,他认为现在还是让对方好好休息休息为妙,这个想法非常人性,宁次将目光转向车窗外的下一刻,托斯就去梦里见周公了
车上唯一的钟表里,一长一短两根黑针指出三点二十二的答案;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远处地平线上未传来半点光亮,倒显得士兵手中的火把更珍贵了;冷风嗖嗖的在空气中疾跑,如顽皮的孩童般扫过街道,让所有挡住它去路的人手脚冰凉、满面通红,但后者们绝不投降,这些人倔强着继续自己手中的活儿,打颤着放置桌椅板凳,在寒风刺骨中生火立灶
“祝你们成功”
宁次诚恳的说道;当一个小贩终于在灶内烧起西瓜大的火团后,宁次将车窗关上了,不得不承认今晨的天气确实冷得要命
马车继续行驶着,车轮在平整的道路上缓慢的转啊转,给人一种它已经老掉牙的感觉;车中的桌上有一盏小灯,还算亮,宁次就靠它的这点儿亮读一本厚厚的大书,那是本介绍鸟之国地理人文的百科全书,他看的很认真,认真到托斯滚到地上了他都没发现
当表盘里的两根黑针显示三点四十分时,车子突兀的震了一下,之后便停了下来:
“托斯”
“嗯~嗯”
“我们到了”
“嗯嗯,什么?哦好的我真是的,等一下,我怎么躺到地上了?”
很遗憾托斯没有探明缘由的机会了,宁次刚披好外袍,两名着装高雅的护卫便恭敬的打开了车门,顿时一股寒气毫不礼貌的冲了进来
走出车箱重回地面,宁次心中感叹着鸟之国天气的反复无常,昨天夜里还远不至于看着哈气呢;他们面前就是宏伟的王宫大门,左右站满了身着华丽衣装的士兵,看那料子肯定很御寒,一位貌似很有教养的官员为二人引路;他们走过长长的士兵队列进入鸟之国王宫
踏入宫内,宁次顿时感到又活过来了;在高大秀气的柱子旁都摆满了高高的火炉架,上面放着装满炭火的铜盆,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拨火的佣人都很小心,既要保证炭块儿烧的均匀,又不能让它们掉到地上,弄脏地面
宁次和托斯在八位武士的保护下已经走了一段时候了,但前面的引路官还是没有停的样子,他们接着穿过大殿、长廊、花园和假山群,又绕过一片果园后,在一扇小木门前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二位大人”
那官员礼貌的说道,宁次抬头看了眼门上挂着的牌子,很普通的木牌,上面用粗墨写着四个大字
[小文内阁]
挺有意思的哈?
一进门,檀香的味道扑面而来;这应是间不太大的,类似书房的内间,屋内没有床和软榻,几张木椅和一支长凳规矩的摆放在四周,它们中间围着张巨大的红木桌,上面点着四盏又粗又长烛灯;墙壁上摆满了大部头,但是没有窗户,只在左墙顶上开了个小口子,长宽连猫都钻不进来:
“请原谅,这里有些闷”
宁次笑着说道,他向木桌右手边的一把椅子那儿走去,托斯紧随其后: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见到大名大人?”
宁次坐下问道,这椅子不是太舒服:
“请您稍后,大名大人一一一一一一”
“不必等了”
门外一声脆亮的男音,打断了文官的回话;宁次的嘴角扬起一丝狡黠的微笑:
“父王突然有事,暂时脱不开身”
话到人到,太子鹭身着皇家礼饰走了进来,他挺胸抬头,英气逼人,好一幅国之少主的模样;红明和孟宗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后,都微微低着脑袋,看不出什么表情,再后边是八名身材高大的军官,全部腰别长刀,浑身甲胄:
“这个时间召你前来有些仓促,日向宁次先生”
“哪里哪里,这是我的荣幸殿下”
四点整,宁次与太子鹭第一次握手示意;由于鸟之国对木叶的官阶认识比较陌生,匆忙间只好确定这个方式了:
“请坐吧先生,不要紧张”
太子鹭先示意宁次坐到对面,同时又向护卫们挥了挥手,四名护卫立刻出去了,走时很严实的关了门,现在屋内已彻底成为一个封闭空间了;太子鹭左右是红明和孟宗,四个护卫站在三人两侧,隔着桌子对面便是宁次,托斯立在他身旁:
“宁次先生一一”
太子鹭先发话了,按平时第一个开口的肯定是红明,但今天不同,大名特意嘱咐三人此次审问主负责人是太子鹭,红明与孟宗辅之;而且大名驳回了红明提出的让黄土前来辩认宁次是否行凶的建议,理由是岩木双方本就长期交恶,得出的证词也很难有说服力,种种态度让红明多少也清楚了什么,于是他罕见的选择暂时闭嘴:
“我在这里只是有几个问题,需要你回一一”
“我了解,太子殿下”
宁次随和的打断道:
“但在我说出为什么从丰丰银行取出一大笔现款以前,我想您应该向红明先生,嗯~认个错”
“哦?”
太子鹭的眉头一下皱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我要问的问题?”
他不悦的说道,并自动忽略了宁次那让他厌恶的建议:
“因为我取那些钱确实为了买通一个鸟之国的官员,让他为我办点事”
此言一出,太子鹭的脑袋立刻转向红明,好像后者是个叛徒一样:
“我以祖宗之名起誓我从未向他透露半点消息殿下”
红明庄严起誓,但言语间也多少流露出一些得意;太子鹭更恼火了:
“确实不是他,是兀鸠,贵国的一位聪明人士”
现在太子鹭双颊通红;红明的表情好像一位先知:
“当然这事红明大人多少也是有责任的,毕竟要不是他因为一点儿本可疏通的小事,把人罚的倾家荡产没有活路,兀鸠大人也未必会买我的账啊”
这下该红明有些气恼了,孟宗用有些幽怨的眼神看了看他;对面的宁次好像闻不出三人间不太妙的气息,继续像个顽皮的小孩说:
“所以,当兀鸠大人在酒桌上向我发完牢骚后,我认为在外商区给红明添的麻烦还是小了点”
“什么?”
太子鹭噌的一下站了起来,气恼的捶着桌子咆哮道:
“那三个外商也是你搞的鬼?”
“是的,但只是那三个浑蛋的死;我必须承认我没想到还有一个愚蠢如猪的小吏,但我们应该感谢他吧托斯?毕竟人家可帮了我们大忙”
宁次无厘头的望向同伴,后者只是了然的耸耸肩:
“那么,惨死的供应商也是你下的手吧?”
太子鹭控制住脾气坐了下来,他努力使自己不去看红明那得意的表情,耐着性子问道:
“当然,花钱买人干的”
“为什么?”
“如果讷主出了事,供应商肯定第一个被怀疑”
现在宁次又换了幅小孩子做错事的语气,有些懦懦的说道:
“但我不想让为我卖命的兀鸠先生遭遇不测,那该怎么办呢?只能干掉几个和他同行的人,并留下一些狠毒的恶语,营造出一种他也在被害者之内的假象,哦说到这儿,红明大人好像又说对了”
“你知道讷主的事?”
太子鹭有些发颤的说道,他彷佛能看到身后红明那一脸得意的表情:
“对,那是我让兀鸠下的毒”
宁次一脸轻松的说出答案,也是最后最重要的一个回答,这之后全场便陷入一阵沉默
此时的太子鹭微低着头,两只眼睛直直的盯着桌面,双手拄着脑袋,只有他自己能看见桌下发颤的双腿
这回自己彻底输了,一切几乎都被红明猜中了,还是被嫌疑人亲口证实;现在的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或者说接下来自己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去对待红明?所有的不安、悔恨、恐惧一时间全部冲了回来,占领他的心房,让这个不满二十五岁的年轻人彻底失了主意:
“好了,现在一切都已真相大白”
这时红明打破了沉默,他终于开口了,一脸的得意止不住的露了出来;他如一位先知般向前一步,全然不顾失去语言功能的太子鹭:
“现在嘛一一一”
“哦等等等等,请等一下红明先生”
宁次又一次打断了他:
“恕我冒昧,看这样,您认为您是要抓捕我们吗?”
毫不在意的语气成功激怒了红明,他尖刻的说道:
“我想我有这个能力”
几名护卫很合时宜的上前半步
“好吧好吧,真是的”
但宁次显然不怎么把他们放在眼里,他自顾自的将右手伸到袖子里捣鼓起什么;一名护卫立刻挡到了太子鹭的面前:
“怕什么?”
宁次掏出一个装有酒红色粉末的小瓶子对他们扬了扬:
“瞧”
此举立刻使护卫们都警惕了起来,他们上前一步手摸上了刀把;红明马上将太子鹭连同坐椅都搬到身后,准备命这四位最优秀的武士拿下宁次二人,可他没注意到孟宗看宁次的眼神
计划不是这样的啊?
但宁次并未回答他,甚至连一眼都未向孟宗这儿瞧过来;就在红明还没来的及带太子鹭出去,武士们未动手前,宁次以闪电般的速度将瓶子扔到了地上
而在玻璃撞到地面
碎成一摊渣子时
没有声响
一一一一一一一一
一点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