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次很清楚的记得,一年前在会议结束后,三代领着自己前往一家精神疗养院,石砖与大玻璃制成的建筑到如今还在自己的脑海里;他们走进大厅,上了五层台阶,步入很宽的走廊,尽头左侧倒第四个房间,要探望的病人就在这里
一个看上去十分苍老的男性塌在病床旁的小椅子上,估摸有八十左右了吧?背部都成弯一个大虾米了,稀疏的头发完全遮不住发白的头皮,脸上的皱纹十分醒目,嘴唇紫的很厉害,一身白蓝相间的病服显得他更枯瘦了,再配上那空洞的眼神
几乎是个活死人
“你好啊老伙计”三代十分慈祥的说道“最近日子还好嘛?”
宁次的右手已摸上了腰间佩刀的刀把;两个老人间的距离太近了,对方的状态又这么诡异,还是防着点儿为妙
老头儿终于缓缓抬起头,抬眼瞧去;这一套动作真像个老旧的机器人:
“老母猴儿啊,哈哈你好”
“放肆”
宁次暴喝一声,白色的双瞳中充满了怒火:
“那是火影大人应该有的称呼吗?”
他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猛虎,高大的身材更显威慑;那老头儿都这么大年纪了哪经得住这?一嗓门儿就把他一半的魂都吓跑了,现在他就像只没毛的老鼠一样缩到床头那儿了
“宁次,无碍无碍”
三代先安抚了狂躁的年轻人,然后又慢慢坐到了床头边:
“你不用担心老伙计,没事了没事了”他轻轻抱住了老头儿,后者如惊弓之鸟抖个不停“没有人会伤害你的,你的都是你的”
“哦,哦当然啦,那当然是我的,我是说那矿是我发现的”一说到矿这个字他的眼神中有了些活气“你知道的对吧?你会保护我的劳动成果的对吧?”
“当然当然当然”三代乐呵呵的回答到“你为之奋斗了那么久,没有任何人有任何理由从你手中夺走它”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老头儿一下从床上蹦起好高,宁次感觉他一定是诈尸了“那都是我的,当然啦也只能是我的,玉,黄金,白银哈哈万岁你们这些小可爱”
一种十分奇怪的声音从他那老到不能再老的嗓子里挤了出来,连带着一些口水像空中飞扬;可他刚跳了几下就看到了站在一旁的宁次,狰狞的笑容一下子换成了被害者的惊恐
“哦天哪,你没告诉我还有别人”他一下缩到了三代旁又换回了没毛老鼠状“完了完了他一定是来抢我的矿山的,我竟然不打自招了,该死天哪真是该死”
他呼呼的扬起巴掌往嘴上打去,边打两支干枯的黑脚边死命的扑腾:
“休想休想休想,那东西是我的,我的,我的,谁也别想把它抢走”三代按住了他的两支手,但后者好像并不在意“我打掉牙,没牙看你们还怎么让我开口,大不了再把舌头剪了,不干脆摘掉声带算了…………”
他发狂的傻笑,像条得了狂躁症的老狗;宁次先喊来护理人员制住他,自己则护着三代出了病房,谈话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唉!这真是成也命,败也命”
关上房门后走在过道里,三代抽着烟斗感叹着:
“三代,他是什么人啊?”
“你记得山果启吗?”老人吐了口烟圈“他就是”
宁次感觉自己脑袋中顶梁的柱子裂了一根;在忍界第二次大战刚结束时木叶启动了一个名为‘晨星’的计划,政府选拔了大量拓荒,丝织,冶金,建筑,勘探行业的年轻才俊,为他们提供前所未有的优惠政策以盼其有所成就,而山果启就是这群年轻人中最出名的一个。
“我记得他不是本国人吧?”
“说的对,他本出身于土之国东南部的少数民家庭,世代靠养牛贩羊为生”三代敲了敲大烟斗“后来为了逃避当地高昂的税费举家迁往木叶,他们运气很好,他的父母干起了羊毛纺织,而他自己则考进了木叶直属矿业学校,也是那届年龄全大的入选生”
“真是有趣的一家人”宁次想到了他看过的那张照片,年轻时的山果启皮肤雪白,一头干净利落的短发,蓝宝石般的双眸明亮极了“他年轻时帅气的不得了”
“而且很有才华,也有建树”
“您说的是三处银矿吗?”
宁次很清楚;火之国本身并不是多产金属的国家,而做为贵金属的金银就更是稀罕了;明前国内达到国际标准的大金矿还没有,银矿只有五处还都只刚过标准线,这其中储量前三的银矿都是山果启主持勘探并建设的,为此火之国王室还专门给他颁发了荣誉章
“我记得那之后没多久,他就被破格提拔为火之国勘探总局的总负责人了,对于一个游民来说这可是无上荣光”说到这儿宁次的表情多了些疑惑“但我看对他的记录到这里就结束了,至于后来的包括他是退休还是告老还乡等就再无叙述了,这个人就像凭空消失了”
如今他又为什么出现在这儿?还成了那个鬼样子
“唉!本来说这种事也不太好,但毕竟都过去了”
三代又了眼只有两人的走廓,然后说道:
“他当上总负责人后又干了不少勘探工程,成果不小,玉石矿铜矿都有,大名因此更加赏识他了,有一次甚至送了他一个红玉枕头,这可是莫大的赏赐啊”老人说到这儿眉毛皱了皱“而且更为紧要的,也是最重要的是他成功融入了王城的政治圈中,我们的几个情报人员亲眼见到他的府门前车水马龙热闹非凡,达官显要更是络绎不绝”
宁次没接话,像这种进王城就变样儿的木叶人员也不只一两个
“只要继续这么下去到老混个部级干部还不是轻而易举,但他的仕途因一件突发事件终结了”三代重重的吐了口烟圈“土之国少牧民叛乱”
嗯?宁次的眉头皱了皱
“这件事情当时闹得的确很凶,尤其东南牧民饿死人数近六万,据说几乎所有当地男子都参与了叛乱”宁次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可起意不是因为百年不遇的大雪摧毁草场致使牲畜绝灭吗?当时的照片传的到处都是”
“呵呵当然当然,大片的暴雪对草场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牛羊饿死断了牧民唯一的活路,造反顺之而来,听上去一切都顺理成章”三代咳嗽了一声,有些无奈的摇手道:
“实际上都是假的”
“什么?”
“事实是早先山果启在外游历时就判断过土之国东南部有一处巨大的矿脉,所以他利用自己职务的便利联合王城内几个有钱的银行家秘密组建了一个勘探队,由他亲自指挥,在那儿勘探又寻找了一年,终于”三代十分严肃的说道“发现了一个巨大的宝库”
炼金术的配方?宁次脑洞大开
“那是一条水草风美的山谷,他们在山坡处开挖,只要用镐头挖开草皮就能得到含量极高的金矿石,几个壮汉游下去用手在河床底随便一捞,上来时兜里都装满了珍珠;最后判定那里只金银就足够开采六十年”
“六十年?”宁次声音拔高了几度,但随即又注意到不对的地方“可任何记载中都没提到土之国有过这样的宝地啊?”
“这还是因为山果启的冷血操作,在拿到第一批挖出的金银后他便花大钱雇了一批专职杀手,先将整个山谷的牧民屠杀殆尽,然后他又收买了土之国当地的官员,这样他就可以在山谷里大张旗鼓开挖了,而劳动力则直接从东南部的牧民部族中抓”
“肯定没有什么好待遇”
“当然,吃都吃不饱,毫无节制的工作工作工作,抓的人越来越多,天天都有饿死累死的牧民,最后他们终于再也受不了了,在一天夜里打死了工头正式起义,由于担心有一天抓丁抓到自己这里,几乎所有东南部落都武装响应了”
“所以”现在宁次已愰然大悟“那些照片”
“商人们花高价从铁之国的雪山上火速运到东南各指定地点,布置好受灾的样子后让专人拍摄成照片和影集,全都交给当地官员让他们用寒灾搪塞政府,但同时让后者相信地方兵马可以平叛;山果启还特意吩咐手下说客让他们四处散播牧民区冻灾的事,后者描述的有声有笑,没过多久谎话就成事实了”
“令人难以置信”宁次的口吻中透露着震惊“那他后来又是怎么完蛋的?”
“分赃不均问题,他胃口太大了,银行家们提出多加分成,他竟然就要杀了他们,于是前者们揭发了他,那件案子是暗中处理的,大名连夜在王室秘审处审讯了他,当时我也在旁边,他从头到尾一直没有承认半个字,最后倒是管家交待了他的罪行和罪证”
“他这种罪也不可能再公之于众了”宁次已经猜出了结局“大名不会允许的对吧?”
“说的不错,为了保住自己和王室的脸面,更为了政府的尊严和息事宁人,当晚大名就命我亲自将山果启押送到木叶软禁至今;而对于其他对此事知晓者,尤其是土之国地方官都塞了封口费,以后这件事就当寒灾过去了”
“难怪这个人名凭空消失了”宁次心中的疑问终于解开“可三代,您又为什么还要来看他呢”
“因为他原本并不这么疯狂啊宁次”三代语重心长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毕业时我亲自为他颁发了证书,何等的英气勃发啊;他在木叶政府干过几年,没有人不夸赞他的勤劳正直,那时绝没有人相信山果启会成为一个贪婪,狡猾的刽子手”
老人看着宁次,眉宇间显露着担忧:
“记住宁次,永远不要小瞧金钱,永远不要厌恶权力,永远不要将人性摆在二者之前”
当时的宁次听后有些一愣一愣的,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三代就微笑着领他回火影大楼了
现在,身处这个位置,这个环境,宁次真是感慨三代的智慧
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为政府揪出‘黑色’的官员,为受害者们含冤昭雪;在无数把酒言欢的外交场合中,自己靠金钱与互相的猜忌将他们玩弄于鼓掌之中,利用心理的变动而谋利更为火之国带来了数不尽的财富与威望;而自己也在这功劳与荣誉的拥护下,逐渐成长为木叶青俊中顶梁的存在
现在,每当坐在办公室里那张椅子上,四下无人时宁次总会扪心自问;如果自己没有三代授予的特殊权力,‘黑色’的官员是不是就换成自己了?如果没有木叶强大的财力,对付那些势力派还会易如反掌吗?如果敌人自身铁板一块,那么自己还能将他们玩儿的团团转吗?
换言之
宁次不反感金钱
不反感权力
更不反感对它们的使用
且恰恰因为在驾驭人性方面有着非凡的天赋使他将金钱与权力的威力发挥到最大,并在不断的实战中将两者化为他手里最有力的武器,依靠它们
盟砂忍
拢雾忍
败毒蛇
获西川
都如风卷残云般漂亮,过瘾
而现在
他将再次利用这两件威力无穷的武器
彻底在草之国的国土上
再掀一片
腥风血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