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然出神地听了一会儿,见笛声哀怨苍凉,也不由有些怅然。躺在马车里,见那月光透过车窗,柔柔洒在李况的脸儿上,便伸出一只手儿,想去抚摸着他脸颊旁那圈似有似无的光晕。只是那光晕看着明亮,摸在手里却是虚无,阿然够了一会儿,见自己怎么也触不到,忽然柔声道:“李况,你知不知道我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你?就是那天你抱着我在雪地里看月亮。你的脸就像现在一样,没有笑容,也没有忧愁,很平静,就好像你心里什么也没想。我看着你,就像看一个孩子似的…李况,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真希望我小时候就可以认识你。我要不顾一切地保护你,谁也不能伤害你…”
李况听了,微微有些讶异,放下唇边的短笛,默默地凝视着她。阿然见他眼中似乎有一点泪光,便从他怀里坐了起来,轻轻一叹:“这样你就不会像现在,给你再多的快乐,也不能让你少一些难过。李况,当初师父为了能让我笑出来,每天要说好多笑话哄我开心。可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永远忘记过去了…”
李况喉间动了动,想说什么,却无法说出来。只能低头看自己的手背,很久才勉力将一声哽咽咽了回去。他抬起头,见阿然一脸无奈伤感,朦朦胧胧的月光下,小小的脸庞也像一个孩子般的无助,忽然用尽全力将自己飘散的眼波凝聚起来,微微咳嗽了一声:“阿然,我真是把你宠坏了,让你竟敢以貌取人,小瞧自己的夫君。六岁的时候山里就再也没有猛兽可以打败我,七岁的时候我就敢杀人。我只是想让你开心,所以才嬉皮笑脸,处处让着你。你居然口出狂言,说什么保护我,哼…”
阿然不满地撅起了嘴巴,见李况一双眸子黑亮如潭,一点笑意也没有,虽然定定地看着自己,心却仿佛在很远的地方,低头想了想,便伸手抓了一个枕头,在他身旁躺了下去,嘟囔道:“你不想听我说话,我就不说了…”
李况默然。阿然不舒服了整日,身上又倦又乏,在枕上靠了一会儿,便已经沉沉睡去。李况一直在背后静静地看着,见她已经睡熟了,方才躺在她身边,把她的头移到了自己的肩上。阿然微微哼了一声,依稀感觉是自己熟悉的怀抱,便乖乖找了一个平时最舒服的地方,将自己整个脸都埋了进去。李况见她毫无保留地依恋着自己,也忍不住微微一笑:“阿然,你放心。我不会让自己的仇人得逞,更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你。你爹做不到,我却可以,因为我不仅是真命天子,也什么都比他强。其实你不明白,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能忘掉一切,只记得和你开开心心过日子…”
李况说着说着,忽然却泪流满面,紧紧咬牙忍住抽泣,才能不惊动怀里熟睡的人。温热的眼泪慢慢浸湿了阿然的衣襟,李况方才抬起头,望着沉睡的容颜微微苦笑:“阿然,很小的时候我就学会不哭了。可你…唉,我的心都要碎了,却还要对你笑。你怎么这么能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