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虽在后方,但各色的消息总会进来,而且,无需在人多的地方露脸,苏无名倒是很中意。
只不过,他做的饭菜......
某次,舒融融在家吞下了一块糖醋排骨后,很是奇怪地说:“哥,同样是糖醋排骨,同样是你做的,甚至连排骨和酱料也来自飘香馆,为何味道却有区别?”
苏无名轻浅一笑:“融融喜欢哪一道?”
舒融融回道:“家里的。”
苏无名又如春风般温柔一笑:“当然,因为是做给融融吃的。”
舒融融一阵脸红。
世人皆知,无名公子的剑术深不可测。
至于无名公子的厨艺,亦不逊色于江湖十大神厨,这一点,知道的人并不多。
可惜,在这样一个小镇,做菜做得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因为,太容易引人注目。
只是,苏无名并不能这样坦白对舒融融讲。
他和叶正稀虽有种种不同,但也深知讲真话的后果。
不顾一切后果讲真话,有时,是另一种极度严重的伤害。
舒融融是个好女孩,可偏偏好女孩最容易受到伤害。
有时,假话未必不是一种保护。但那只限于苏无名这样的谦谦君子,如若叶正稀之流,那不过是掩饰伤害的另一种借口罢了。
做“飘香馆”的厨子,于苏无名,是轻而易举的事儿,于凤箫箫,竟有些意外的收获。
因为,世上真的有靠脸吃饭这回事儿。舒展那张人神共愤的脸,很快成了“飘香馆”的另一道招牌。
过往,那些姑娘们不时和客人们一同抱怨菜不好吃,“飘香馆”曾在一个月内创造连换三个厨子的最高纪录。
而今,倘若有客人皱着眉头说“菜不好吃”,姑娘们却会半撒着娇说“怎的不好吃啦,定是公子味觉出了毛病吧!”
凤箫箫终于为厨子的事儿松了一大口气。
虽然,她尝过舒展做的菜,味道稀松平常得紧,甚至比不上另一个厨子老徐。
“飘香馆”的生意不错,客人很多,所以,绝不会只有舒展一个厨子。
老徐是“飘香馆”的资深员工,话不多,微胖,虽整日里与油烟为伴,但绝不油腻。
“飘香馆”是各类流言蜚语、江湖消息的传播之地,“飘香馆”的后厨也有一个秘密,那便是,但凡老徐看不顺眼的厨子,不出三月,必会走人。
至于其中的缘由,据说,这是另外一个秘密,而且,跟馆主凤箫箫有莫大的关系。
帮工们起初认为老徐一定会想办法“收拾”舒展。
可惜,已经半月,舒展,似乎和老徐相处得不错,在老徐眼皮底下活得舒服而伸展。
有人说,曾看见他俩在街口“桃花坞”喝酒。
甚至,有些关于舒展的难听话,老徐听了,居然会道:“瞎说!那家伙不会干这事儿!”
苏无名好奇老徐为何对自己与凤箫箫如此放心。
那晚在“桃花坞”喝酒,苏无名一仰脖子喝完整杯“桃花酿”,单刀直入问老徐:“老徐,为何你容得下我?”
老徐“嘿嘿”一笑,转着酒杯,斜眼瞧着苏无名,道:“因为,你瞧不上凤箫箫。”
苏无名微微一抬眉,道:“哦!”
老徐夹了一口菜,咽下,慢条斯理道:“舒展,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谁。但只要你对凤箫箫无意,便可在飘香馆安身立命。”
苏无名笑了笑:“高手在民间。却不知凤馆主究竟有什么吸引到你?”
老徐美滋滋地抿了一口桃花酿,“就是因为不知道,所以才吸引。”
苏无名道:“如此,今后在馆里,尚需老徐多照顾。”
老徐闷着又吃了几口菜,一言不发地喝完杯中酒,幽幽道:“只希望,将来有一天,舒兄能保飘香馆的人一个周全。毕竟,都是些可怜人。”
苏无名抬头看着老徐,谈不上和蔼可亲,也算不得冷漠疏离,只是恰到好处的保持着距离。
这样的人,身后的故事一定很精彩。也许,和自己一样,背负着很多不能说的秘密,所以,才能洞察自己。
沉默中,他已将所知道的江湖高手与老徐一一对了个遍,只可惜,未有任何发现。
苏无名绝不是一个轻易给承诺的人,何况,对方是谁都不知道。
有时,不给承诺,恰是另一种承诺。
他端起酒杯,和老徐手中的那杯使劲碰了一下,在桃花酿逸出,即将滴落桌面的时候,轻笑:“月色不错,飘香馆也的确是个好地方。”
老徐苦笑,“也许,在你的眼里,他们不过如蜉蝣与蝼蚁。”
苏无名闻言眼睛却亮了一下:“哦,难道你不算?”
老徐抬眼看了看月,放下酒杯,起身,对苏无名道:“自然,也不包括你!”
苏无名看着老徐离开,一仰脖子喝完自己的那一杯,有些怅然,“只不过,于这天地与光阴,我们的确是蜉蝣与蝼蚁。”
待“桃花坞”的半老徐娘扭着粗腰走过来时,桌上不过留有几枚钱币,月光恰好照着酒杯,清辉对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