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函拜见康乔,甚为恭敬。
“大小姐,此番冒昧打扰,实非得已。”康大小姐的脾气,在整个王宫是出了名的,若非事关紧要,回函宁愿有多远躲多远。
“你也知道深夜前来,十分不妥,如此无礼,不如,先赏几个耳光给自己吧。”康乔娇弱地斜倚在床上,语气却严肃的紧。
”啪啪啪”话音落时,耳光响亮。这种事,回函也不是第一次干。反正打得越用力,主子越开心。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一只柔软略带着香甜味的手抚上了回函的脸,“没想到,你打得如此卖力。”回函微一侧头,避开了那只手的轻抚。
“好吧,你想知道些什么?”康乔也不在意,收回手依旧懒懒地靠在床上。
“重裳的死因?”回函言简意赅。
“情杀,白羽因为我,杀了他。”康乔回得简洁。
回函显然不信,“就这样?”
康乔妩媚一笑,“回函,你不过是九王爷的一封活信函,我怎么说,你怎样回便罢了。”
回函道:“好。”转身离开。
康乔透过窗外,看着回函的身影淹没于黑暗,对桑桑道:“去向叶少主回话吧。”
桑桑犹疑了一下,还是领命而去。
康乔瞅着桑桑一身宽大的袍子,那怯怯的、小小的身躯像是钻进了一个宽大的麻袋,不由喃喃低语:“也不知少主怎么迷上了你?”
夜已深,深秋之寒淹没了星辰。
康乔打开暗室,徇例拿了点吃的,仄小的空间内却没有一丝动静,连呼吸声也没有。康乔的手微微抖动着,又赶紧拿来烛火,细细搜索了一番,一个人影也没有。那个藏于暗室之中的人竟然不见了!
“怎会如此?”她心中大骇,耳旁叶正稀的余音犹在:“这个女人,暂时留下,好好看管。”窒息感从脚底漫上来狠狠呃住了咽喉,“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康乔跌坐在黢黑的暗室之中,任由漫无边际的黑暗将她吞噬。
虽是秋夜,房内却不染寒意。桑桑轻轻拢了拢滑落的衣服,唯恐惊动枕边人。
屋内有一盏灯依旧亮着。这间房的主人,从来都让这盏灯亮着。那灯座,不过是一盏小小的,甚至连造型都没有的青铜灯座,上面有一些斑驳的铜锈:那灯芯也细小,所以灯光微弱,忽明忽暗。
桑桑侧头瞧着那灯,像要熄灭的样子,想着自己如同那微光,说不准哪天便寂静无声的没了。
她却不知,这屋子的主人,是绝不让这盏灯熄灭的。
叶正稀低头瞧了眼怀中的桑桑,起身坐起,问:“那灯很好看么?”
桑桑忙回转心神,拢了拢身上的被子,小心翼翼地回答:“刚醒了,怕惊扰到少主。”
叶正稀嘴角微扬,星眸里却凝聚着寒气,“那夜,你也是这般对重裳说的?”
桑桑虽裹在被子里,却仿佛躺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气息是温暖的,身体却已僵硬。她想,她很快就要见不着那微光了。
叶正稀连着被子将桑桑一块儿圈进怀里,笑道:“怕了?那日杀掉重裳的时候,可也如此害怕?”
桑桑只觉得更冷了些,咬了咬嘴唇,道:“他该死,是他杀了扶欢姐姐,桑桑要为扶欢姐姐报仇。”
“原来如此。扶欢很照顾你么?”叶正稀眼里的寒意退了一些。
“是。桑桑很笨,其她姐姐们变着法儿欺负桑桑,扶欢姐姐总护着我。”桑桑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很笨么?重裳不也死在你手上!他恐怕连死都未想到,你此前服了药,他与你欢愉时,这药的毒性便进了他身。他以为进了天堂,岂知,却是坠入地狱。”叶正稀眼里寒意尽退,他把桑桑搂得更紧了些,“小丫头,你可不简单啊!对了,桑桑,这名字是谁取的?”
桑桑的身体有了些温度,又柔软了一些,大着胆子抬头望向叶正稀如湖般的双眸,感觉自己像要被吸了进去,随即低下头来,怯怯地说:“少主,桑桑的名字,是您取的。”
叶正稀抚了抚桑桑的脸庞,低眉想了想,道:“哦,原来,你是我在桑树下带回的那个女孩子,那时的你,瘦得好似柴火,如今,倒是好了很多。”
桑桑的身子又温暖了好多,她偷偷瞥了一眼那微弱的烛光,烛光似乎比此前亮了些。
凌敖几乎一夜未眠。
天微亮,文墨寒“咚”地一声闯了进来,瞧见凌敖眼中的血丝,道:“没睡好么?”
凌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回道:“嗯。不过,下次进门,能否先敲门?”
文墨寒照例拿着扇子轻摇了几下,道:“不能。否则,你怎么知道是我?”
凌敖叹了口气,“就算你化成灰,我也认得。”
文墨寒笑嘻嘻道:“化成灰倒不必,白白辜负了我这英姿飒爽的身材。只是,白羽不知会不会被九王爷化成灰?”
凌敖道:“叶正稀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文墨寒道:“除了回函给九王爷外,就是继续派人搜寻姬冰涅,此外,另派了一队人马查询苏无名的下落。至于淇水镇的疫情,全部交给鬼面王处理。”
“那么,叶正稀自己呢?”凌敖问。
“他倒挺扛得住事儿,听说,最近正新宠着一名叫桑桑的猫女。而那桑桑,恰好是康乔的侍女。”文墨寒喝了口茶。
“空腹,勿喝茶!”凌敖提醒。
文墨寒白了他一眼,“我知道,可是,离早饭还有一段距离,我饿。”说完,又灌了一大壶。
“那么,他会派谁去查第二春他们的下落呢?十二个人中,他已不着痕迹地除掉了三个,九王爷因着重裳的死,自然需和狄人周旋,恐怕一时半会儿也无暇顾及此处。”凌敖道。
“不仅如此,听说为了挖掘王城,叶正稀已经损失了不少人马”文墨寒接过话,“所以,最有可能去王城的人,便是我们剩下的九个人。”
“不是九个,而是三个。”凌敖纠正。
“哪三个?”文墨寒问。
“你,我,还有独孤策。”凌敖答。
文墨寒一时语塞,夸张地瞪大眼睛仔细瞧了瞧凌敖,方开口道:“你熬红了一双眼,一晚上想出来的,便是这个?”随即愁眉苦脸“早知如此,便不用帮着白羽那厮了。”
凌敖道:“是祸躲不过。叶正稀想要一个人死,总是有法子的。”
文墨寒道:“我并不想死,所以,总要想法子活下去。不如,告诉他们,你得了红眼病,而我,需要照顾你!”
正说着,英洛走了进来,“二位先生,叶少主有请。”
文墨寒起身,用扇子轻拍了拍英洛的肩,叹道:“看见你,并不是什么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