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欢看着沉睡中的康乔,喃喃道:“这么好的一个男人,偏偏却被你像傻子似的呼来唤去,倒是奇怪。”
白羽返回自己房中,方觉疲累不堪。已近晌午,虽然英洛端来了饭菜和药汤,他却只想休息。
迷迷糊糊间,他听见有小孩在哭,“我要和娘亲在一起,放开我,我要娘亲。”
又有一个凶狠的声音道:“你娘亲么,已经被浸了水,献祭给了河神。她生下你这个妖物,必定也是只妖怪。我们凡人治不了她,只有交给河神了。”
那小孩哭喊着:“我要去找我娘亲。”
有一个苍老的、带着怜悯的声音道:“好孩子,快逃吧,要不,你也要被献祭给河神啦。”
却听那小孩道:“婆婆,告诉我,我娘在哪里?我要去救她。”
那苍老的声音道:“你娘,被强抛入了那淇水河中,你又如何寻得着?”
渐渐的,光线似乎亮了些。那孩子不顾一切的冲到了河边,大雨倾盆,河面一片烟雨蒙蒙,哪里还有那孩子娘亲的半点身影。
可那孩子尚不懂这些,一味想着娘亲已被抛入河中,想要救她,却不知凶险,跑入水中。
一个水浪打来,他已站立不稳,跌入水中。心中一慌,一张口,水流呛入口鼻之中,胡乱蹬了一阵,渐渐失去知觉。
在陷入黑暗之前,那孩子瞧见一抹淡蓝色的身影向他靠近,托住他浮出水面。
孩子醒来时,已风停雨住。
可是,头仍有些晕。
他听见有人说:“小姐,你冒着大雨跑出来练碧水寒烟箭,若主公知晓了,免不了又是一顿责罚。如今,还顺带着救了一个孩子……”话音未落,却被一个娇俏的声音打断:“知道又如何,我不过碰巧救了他。”
迷迷糊糊间,那孩子从眼缝里瞧见一双异常灵动的大眼睛正瞧着自己,那眼睛的主人道:“况且,他就像只兔子,白白的,很可爱啊。我成日里除了读书写字练功,实在无聊,就留他在我身边好了。”
孩子只在府中待了三天,却得了一个新名字,“兔宝”。救他的女孩不过长他三岁,却摆足了姐姐的架势,带着他学习,玩耍,整日间“兔宝兔宝”地叫个不停,给了他温暖的房间,华丽的衣裳,还有精美的食物。
可是,那孩子在女孩儿的父亲眼里,看到了憎恶,那是他长久以来惯于看到的眼光,他知道,此处非长留之地。
第三天,女孩不知何故,不在府中。果然,她的父亲来遣那孩子出府,他年纪虽小,却颇有些傲骨,空着手便欲离去。
许是命中注定贵人相扶,在迂回曲折的廊道上,遇到了他后来的师父——月帝。
月帝一眼相中那孩子,口口声声称他骨骼惊奇,必是练武奇才,非要他做自己的入门弟子。
他那时已无家可归,从女孩的口中已得知娘亲多半已随“河神”而去,可心里尚存了一丝希望,想着哪天将娘亲寻回,若有了武功,自然希望便大些。
月帝问他,可有要带的东西。他本摇了摇头,想了想,又点了点头,却始终未敢迈开半步。
月帝便牵起他的手,道:“好孩子,莫怕,你想要什么,去拿便是。”
他转身向栖身的房间跑去,只拿了一件浅蓝色的衣衫便跑了出来。
月帝瞧他只不过拿了件衣衫,颇为惊奇,拎起来一看,上面歪歪扭扭用淡黄色的丝线绣着“兔宝”二字,不禁莞尔,笑道:“兔宝,这名字还真适合你。不过,瞧这针线,除了康侯家的大小姐恐怕也没人绣得出,兔宝这名字。想必也是她取的。”
那孩子有些羞赧地点点头。
月帝从康侯府上带走那孩子时,康侯道:“你若了解这孩子身世,也许,有朝一日会后悔带走他。”
月帝道:“你查过?”
康侯道:“的确。所以,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月帝牵起那孩子,笑道:“这孩子,与我有缘。与你康侯府么?”他瞧瞧孩子手中拎着的衣衫,“恐怕也有一段缘。”
一道惊雷,惊醒了白羽。
窗外不知何时,已乱雨纷飞,一如梦中那场雨。
白羽起身,调匀气息,收敛心神,心道:“冬日里打雷,倒是少见。”
又见天色暗沉,已近傍晚,想着去看看康乔。
轻敲房门,里面传来一个极好听的声音:“进来吧。”
那声音似乎有些魔力,白羽心魂竟为之一醉。
推门进入,白羽心中又是一惊,康乔已坐在桌前,正喝着那碗药汤。
“你是谁?”白羽问房中的侍女。
“她是扶欢,叶少主特意差遣来照顾我的。”回答的人却是康乔。
名叫扶欢的侍女款款向白羽施礼,虽被白布遮了大半面容,但依旧瞧得出容貌不俗。
“你可好些?”白羽问康乔。
“很好,有扶欢在身边。一切都很好。”康乔回答并无不妥,声音也没那么干哑,似乎真的好了一些。
可白羽觉得眼前的康乔有些陌生,她的眼神,空洞无物。
“如果没什么,我想多休息。”康乔下了逐客令。
白羽又多瞧了她两眼,道:“也好,那我不打扰你了。”
“谢谢。”康乔道。
白羽转过去的身形一顿,迟疑了片刻,道:“晚些我再来看你。”
“谢谢”康乔又一次道谢。
白羽未再多说,转身离去。
“你做得很好。”扶欢对康乔道。
白羽已离去一阵,康乔动作僵硬地吃着饭菜,闻言,又道了一声:“谢谢”。
扶欢走过去,坐在康乔的身旁,凝视着她的侧影:“顶多算是中人之姿,还真不知他看上你什么?”
不过,她笑了笑,用那极好听的声音道:“不过,我很快,就会取代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