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漩涡笼罩下的森海内早已水深火热,但值此之时,三宗内的一切仍平静无异。
但…无一列外的是,三派之主皆是有做出过抬头看向天空的举动,就好似那里已昭然若揭出此次竞相角逐的最终结果一般。
……
岳元宗内。
上青阁前。
已在此等待某人到来的落炎天目光看向了孤寂夜色下的青石广场远处。
静立一旁的燕天寿目光也落向远处,只不过与之不同的是,他的目光中只有那座安静矗立的转灵石。
“记得宗主上次这般神情是在那件事之后。”
燕天寿开口打破夜的孤寂,即使身前之人是一宗之主,语气中也不曾带有半分敬意。
“是啊!自从那件事后,这里便变成了晋升与宗比之地。”
落炎天目光依然看着远处,有些感慨的语气中似夹杂着几分疚色。
“宗主此次真打算将那真相告诉他?”
落炎天自然知道燕天寿口中所指‘他’之意,神情忽变沉默了少许后用问代替答。
“你觉得尤落这些年来如何?”
燕天寿闻言目光从转灵石上移至别处,他自然也知道落炎天此话之意。
在许多人看来,自钟无忘那日无故销声匿迹于宗门后,阙重峰内其他长老在接下来的几年间相继去往了余下三峰,此事虽在他人看来属情理之中,但他又怎能不知真正促成这般局面的正是眼前的落炎天。
而连家堡灭门一事便是形成这般最终的局面中的一件令人不值一提之事。
然而鲜为人知的是,明面上为决策者的尤落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决策者,就好似促成此事的真正原因并非是因为尤落的软弱无能一般。
但更鲜为人知的是,是否暗中有人授意落炎天,而那授意之人是否与消失已久的钟无忘有关?
此中具体,也许只有落炎天自己才能知晓。
“若说考验,于尤落而言可谓不少了。”
“燕长老此话避重就轻了。”
“宗主心中既早有定论,我说了不也一样无碍于结果。”
燕天寿说到此处时口中传出两道笑声,随即说道:“所以…还是请宗主不要故意消遣我了。”
“所以…燕老现在还会反对我将此中具体悉数告知吗?”
“所以说到底,宗主还是在有意消遣我。”
话到此处,两人口中不觉皆有笑声传出。
而此间,一道悄然出现青石广场远处的身影周身卷起的轻风似已昭示出来人神情中外露的情绪。
“看来尤长老是带着问罪之意而来?”
落炎天微笑看着近前的尤落,呵呵一笑的神情中似一点也不在意这般情绪的外露。
“宗主言重了,尤落只是区区一峰长老,又岂敢有问罪宗主之意?”
尤落言语间驻足转灵石旁,目光掠过一旁的燕天寿,不疾不徐说道:“原来燕长老也在。”
燕天寿示意性的笑了笑,眼角余光看着身前落炎天示意的眼神,会意的径直走到了转灵石前。
“有些事稍后再说,但自现在起之后之事,我希望尤长老过目便忘。”
落炎天话音方落,燕天寿便不待尤落开口便立即用极为冷漠的语气补充说道:“兹事体大,望尤落长老谨记于心。”
很明显,这句话的重音被着重放在了‘尤落’两字上。
一轮浮现头顶之上的明月将三人笼罩幽深月色下。
随着燕天寿渐被幽深月色照得通透的双掌缓缓向前挥动,转灵石表面也随之发生着不可思议的变化。
自转灵石表面快速显现出璀璨的纹路之始,一层似薄膜般自主脱落的石皮便自主漂浮三人头顶之上的明月下。
石屑纷纷自石皮表面上脱落,不多时便完整露出了其内一方残缺的白布。
“你怎会峰主自创之术?而且此术似乎…似乎…”
颇为心惊的尤落下意识的便问出了这句疑惑丛生之话,甚至语气与声音在这般情绪的影响下都变得有些不太连贯。
“自三派联手抵御外敌之后,燕长老便成为了此地被指定的看守,而且…这也是钟峰主的意思。”
言语间,落炎天始终都以一副极为平静的语气陈述着当年之事,而他此意也是在示意着尤落先不必心急,耐心的继续看下去。
当透入静静漂浮的白布的幽深悉数透出转灵石时,转灵石顶端一角开始自主隐没在夜空下的青石广场每一处角落。
与此同时。
一股于尤落而言熟悉又略带些许陌生的气息将青石广场外所有意图窥探的气息完全隔绝。
转灵石四周,倒映于地面上的万缚图似突起了圈圈涟漪的水面般,漾动不止。
“宗主这是何意?”
自燕天寿展露出月影之力的那一刻起,尤落挣扎不断的思绪便已联想到了许多,但这其中并非所有关于以前的熟悉就一定代表着完全与钟无忘峰主有关。
“尤长老先别着急,下去一看便能明究竟。”
落炎天侧脸看着燕天寿额头上仍在溢出的汗珠,渐渐敛去笑意,先后变化的语气在安抚尤落的同时也向燕天寿致歉了自己的叨扰之意。
“燕长老,有劳了。”
“此既为份内之事,当依照约定完成。”
燕天寿转过已恢复如常的神情,用掩饰不住的厚重语气紧接着说道:“至多半柱香,抓紧!”
落炎天点点头,不待尤落再出言疑问便与他快速隐没在倒映之象中。
“这些年来,你一直想要知道的答案便在下面。”
……
急促地轻风自身下往脸颊上掠过。
充斥周身的暗黑将眼前所有的一切尽数淹没。
“放松些,时候到了,一切自然知晓。”
落炎天感受着自尤落周身外不断向外延伸的灵识,心中自是明白他此时不断变化的难言情绪,自然占据这情绪中最多的还是紧张不安与复杂难状,但…这变化的情绪若真如落炎天心之所想,那接下来应是居多的复杂充斥其中。
然而…尤落没有回答,因为也许只有无声才是此时最好的回答,因为自两人踏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他便始终只能从对方身上感受到自然而然的放松,在对方始终没有散出丝毫灵识感知之下,反倒是自己因为想到某些而情绪不定,这才导致脑海中不断散出愈加强横的灵识去反复感知。
约莫六十息后。
两人终于停止了继续下坠。
尤落心中默念着时间,但在这六十息之间,他却无法计算得知自己两人究竟下落了多远,甚至…有可能这六十息的时间也并非那般的准确。
隐约间。
似乎在那极远极近处。
由一点散射而出的形状不一的岩壁渐渐映入眼帘。
落炎天微笑看着远处某处的那个特定之处。
而尤落目光则第一时间落向视线尽头之处,而后目光随不断变化地神情而由那尽头之处缓缓收回,最终也落定在那所有灵识悉数消失之处。
眼前之景,一座座岩壁似呈无规则排列之状。
但若细看去,便会错觉般的认为这些排列之状正随时间流逝而极为缓慢地变动。
眼前这幕,并非是因为尤落产生视觉与灵觉上的幻觉才觉察出这些岩壁在缓缓变动,而是这些岩壁确实在以极为缓慢的速度蠕动,甚至就好似有着自我思想的活物一般。
视野渐变开阔。
视线渐变清晰。
在经过少时的黑暗适应之后,尤落落定在那处的目光终于发现了那道隐匿在空气中的模糊阴影。
而正当此时,这道盘坐阴影中似已等待了不知多少岁月的女子口中传出一道释怀且简洁的声音来。
“你来啦!”
尤落听着这道在极为空荡且寂静的前方空气中传来的声音,突兀加快地心跳间双耳中似突然响起了绵绵不绝的惊雷一般。
当然,这般情绪的外露并非因为这道声音本身有着极强的穿透力,而是这股熟悉是自很久之前以来便是尤落心底深处一直想要再次听到的声音。
而当如今真似错觉般的再次听到时,肢体间所完全表现出的极不协调的反应,将此时夹杂在显露无遗的神情中的情绪刻画成那般的不可抑制。
“峰…峰主,峰主…”
呓语间,尤落经过少时的不可置信之后,渐渐平复了颤动地身体与厚重的呼吸。
然而这番表面上的行为看似趋于平静,但心中早已翻涌的情绪又怎么可能平静。
“是我。”
阴影消散,渐渐坐起地这道身影的面目终于在相距多年后再现尤落眼前。
“这么多年过去,非但修为无丝毫寸进,连心性也愈加…多愁善感。”
这声音的语气在说到愈加两字后经过了少许停顿才略显委婉且谑意的修饰道。
“久别重逢,我就不做那碍眼之人了。”
落炎天微笑看着前方三撮自额间垂落左边鬓角的青丝无风自动耳边,一道似触手般交织的图案烙印在袒露袖臂外的整条左臂上,面容尽显火辣的女子,适时打趣说道。
而他之所以会说出这般言辞,其根本原因并非担心打扰到两人重逢之话,而是有钟无忘的地方便会毫无道理可言,而这所谓的道理便是反抗之力。
眼前便是如此。
“不妨事,宗主且先站在一旁就好。”
钟无忘咧嘴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静如止水的语气中一点也没有听进去的意思。
“那…你们尽兴,不用管我,呵呵!”
落炎天呵呵一笑间消失在原地。
尤落目光掠过他消失之处后看向钟无忘径直落定在自己身上的目光,突显愣色的神情中顿时生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来吧!你知道我阙重峰峰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