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空那道骤然闪烁的光点极速向着整片森海扩去后,十数丈范围外的景象便与其内迥然不同。
……
山林之上。
一道在不断吞噬着万物生气的巨大漩涡若隐若显在那片已覆去了近整个上空的浑浊中。
而天边,那持续了仅少时的看似给人以希望的几缕阳光,最终也只是昙花一现后便彻底消失在视野。
然而…那抹已淡去了许多的清冷灼烧感不仅仍在,而且还在随时间的推移而隐隐变得与之有分庭抗礼之势。
但…具体之中却又不同。
因为…就好似仍有意避其锋芒一般。
……
巨大漩涡之间。
一名始终在不停变换着容貌的男子已立身此中多时,缓缓涌动周身的变化着形状地絮状怨息随不断被吞噬而来的生气而变得愈加凝实。
……
浑浊之下。
自第一人踏出十数丈范围时起,眼前之景便好似一方封存着某物的幕布被突然间揭开了一般。
那些充斥前方视野中的三宗弟子尸体早已腐烂,有些尸体上甚至还弥漫着一股类似于之前散出沽,闵两人身上一般的气息。
……
随凌文越疾行的身影而生出周身的疾风将那些灵识烙印已完全消散的武器,吹散空气中。
而有些仍留存着残缺或完整灵识烙印的武器,将继续孤独于此。
疾风拂过。
让此时这些仍在为生前之主哀悼的声音变得愈加凄凉。
但…弥漫空气中的腐臭血腥气息并未使这仍在继续疾行的速度发生任何可能的改变。
这般景象。
也许是不久前离去的沽,闵两人所为。
也许是只待逢时便进入其内的魇鬼所为。
但也许是早已既成的事实,实为任何皆有可能之人所为。
于是乎。
无论到底是何所为,其最终矛头都将指向七煞尸阵所为。
……
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不知何时已浮现凌文越嘴角,而这抹笑意所要表达的自然便是猫戏老鼠的得意。
自吕成道有意如此间将这尸体置于他手之时起,便是这份得意的开始。
因为这一举动在整个环环相扣的计划里是最令他意想不到的,同时也是最不费吹灰之力的。
纵观当下之境。
若以他真实的修为,其后紧追的观三斩是根本无法像现在这般继续追击的。
换言之。
凌文越如今所表现出来的举动也正是他想表现出来的。
因为眼下这般变化无常的状况似乎还并未达到他心中所期待的那般。
而对于那般真正的乱境的期待起始于吕成道口中传出的诛魔两字,然后随接下来过程中的各种异变情况而发展,以至于在离开那十数丈范围的三十息后,这般所期待的乱境才真正开始走向高潮。
渐渐地。
接连自林间显现的熟悉气息此刻逼近的速度似乎已变得更为迅猛。
而这气息于此时仍在继续追击之人来说都很熟悉。
然而在这其中,却有着一缕极不能被人轻易察觉出的异样气息若隐若现。
……
时间已过去良久。
即便始终紧随其后的观三斩全力追击,直到现在他所能得到的也依然只是对方始终背对的身影。
对于师尊所说之话,他自然牢记在心,不敢有丝毫懈怠。
至于那第二句话,他自然无法听到,因为那句话本就是说与粟纤珂听的。
所以,对于粟纤珂之前特意叮嘱的那些话,也许在接下来的某个瞬间可以一时将其记起,但眼下早已抛出脑后,因为他心上现在只能放下两件事。
但…就暂且继续保留底牌来看,那般想法怕是也要延时一些了。
‘再继续下去,到时便非一般武力所能及之事了。’
心念至此。
观三斩只觉灵识感知范围内的那些熟悉气息似乎有些出乎他意料的齐齐朝着凌文越一人而去。
……
自这场追击画面开始的那一刻起,让人无从猜测的面具之人便始终位列第三,即便如今也依然如此。
而沿途中这般一直不变的速度,更是让人无法揣测是已全力以赴还是游刃有余。
此时的他于前方之人而言,显得无足轻重。
而于身后之人而言,被粟纤珂不经少时便剔除了有关于他的所有猜测。
当下处境。
在无任何可能有意的针锋相对之下,无论面具下的真面目是闫守信与否,都可以极为自然的被忽略。
但…那抹仍在不断逼近凌文越的气息却是不能忽略。
‘看来,这会有些麻烦。’
粟纤珂居于最后,而且始终如此。
对于面具之人真实身份的猜测,仅持续了十数息便被剔除脑海。
而在此期间,始终长时滞留脑海中的依然是所有与乘宇相关的一切。
于是乎。
在不断地回忆与思虑过后,导致她脑海中现在的想法与思维出现了较为罕见的不协调。
而在这般不协调之下,她甚至开始怀疑乘宇的真实意图究竟是否为那般?
‘在封印之力的约束下,离体时长已是极限,为何余生尸体上仍无任何反噬之兆显现?’
粟纤珂在心中不断重复着这句话,但很快这不断重复的内容便被另一句话适时取代。
‘何况我早已暗动手脚,使那镇压之物暂时失去了作用。’
虽然这句话成为了新一轮不断重复的内容,但在实际行动上,却并没有任何速度的加快。
因为就灵识感知结果来看,凌文越应是很快便会与那来人相对,至于这具体相对的时间应是不会太久。
……
巨大漩涡之下。
以男子为中心呈交织状浮现地面的裂缝快速向着四周扩去。
缓缓裂开地裂缝间,点点冒出地面的指尖的主人正极为艰难地向上爬出。
然而当这指尖的主人完全显露于地面之上时,三人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些所谓的阴童并非实体,而是一具具人形怨息,甚至…这些人形怨息在不断临近男子的过程中,除却最先触及其周身的手臂外,整个形体都会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极为虚化。
此时,若粗略或仔细看去便更会有所不同。
前者呈现出的就好似一条条正变为虚无的手臂在不断地拖拽着男子身体。
而后者呈现出的那些怨息形体则只是被极度虚化,而非变为虚无。
与此同时。
似被千手拱卫般的男子面容渐变定格,最终隐入巨大漩涡间,俯视着下方的一切。
而此时,凌文越疾行的速度则隐隐出现了减缓的趋势。
至于这番被三人眼见的举动,并非是他故意如此,而是透出巨大漩涡边缘处的近乎同源的气息使得此时之躯不得不承受远大于他人所需承受之力。
然而事实虽确实如此,但露出凌文越脸上的神情却是透出着一股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眼前之境。
从表面上看。
他虽只能被迫以率先出手来保证自己在接下来的处境中不会处于被动的局面。
但随即任谁也没有想到的是,接连自林间各处汇聚而来的纷飞岩石却似密集石雨般径直袭向其后仍在步步逼近地三人。
即便在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充斥岩石间的混乱之劲已不及原来,但溢于岩石表面的近乎同源的冰息之威却更甚先前,然灵力消耗速度亦然。
于是乎。
目之所及。
随着每一束冰岩没入地面,其始末轨迹四周的空气随即便似冰晶般定格。
即便是可随意分散与融合的怨息形体不断避开被冰封的画面从未间断,但多数终究还是难逃被完全冰冻的命运。
在这些被完全冰冻的形状不一的冰块内,絮状怨息正极力地冲击着周身冰块,努力想要挣脱。
然而仍在继续扩去的冰息之威所及之处。
在约莫五息的时间节点间。
那些先前即将逼近却又无一例外被完全冰冻的阴童露出了它们的真面目,赫然也都如眼前仍在继续向着凌文越逼近的人形怨息一般。
早已凌空站定的三人注视着前方。
与眼前已完全受制于冰息之威的怨息相比,他们现在所要承受的不仅如此,还应加上愈加冰寒刺骨的阴冷之息的冲击。
而此期间已发生的一系列之事,仅只是包含在那五息之内的三息之间而已。
但让人惊疑的是,那抹若隐若显的异常气息也好似突然间从此间变得完全消失了一般。
然而就在三人仍处于惊疑不定之际,这抹气息却是骤然从被完全冰冻的絮状怨息间快速散出,随即便由此发生了一系列变故。
一具由完全陌生的气息凝成的黑棺虚影缓缓升起。
充溢于空气中令人倍感只能似厚重呼吸般的气息一时间变得淡去了几分。
被完全冰冻于冰块之内的阴童悉数爆裂间不及重新融聚人形形体便被黑棺虚影上散出的窒息气息定格空气中各处。
至于那些似因被无形之力封禁而仍旧附着于零碎冰块表面的絮状怨息,仍在继续挣扎,势要努力挣脱一般。
而就在这诸般异变持续变化的那一瞬间。
三人皆是毫无保留的全力避开。
在这一瞬间过后的这片天地间。
空气忽然变得极为安静,就连仍在继续扩张的裂缝开裂声与那久久不曾消散的清冷灼烧感也都在同一时间变得消失无形。
黑棺虚影前。
一名女子悄然而立,而她的目光此时正越过凌文越侧脸落在不远处适时现身的那人身上。
“连家沉寂黑暗多年的真相终究还是要浮出水面,但…眼前这幕确实很有意思,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