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哈二将远在异国消遣,想要对这颗白菜下手,对荣立诚来说,几乎是易如反掌的事了。
一日之计在于晨,刮完胡子洗完澡,头上盖着蓬松的大浴巾,他撕开创可贴往脸上贴。他是个天生铺张浪费的男人,可是这张脸呢,却缝缝补补三年又三年,一直都没换过。
当然,底子再好也经不起这么造,他知道如果不收敛一点,很可能下半辈子就要变身歌剧魅影了。
“小周!你怎么要出门了?今天的药呢?!”
“先生,一个小时前已经伺候您吃了呀!”
荣立诚脸色一变,他吃过了吗,他为啥不记得......
“您当时在看网页嘛,我递上来,您啥也没说就咽下去了!”
哦......原来是那个时候。荣立诚丢失的回忆瞬间返回数据库,他在看连松雨的个人网站,看得太专注,也不知道嘴里嚼得是什么苦兮兮的玩意。
现代艺术真是个劫富济贫的好行当,他不过是想点进去下个买单,却发现百分之八十的作品都已!售!罄!
那个气啊,气得真想飞去热带小岛砸碎连修然的金丝边眼镜。
瞧瞧,她倾情出品的糊弄鬼的抽象雕塑,整块灰布往背景一搁,擦咔来张硬照。小手一挥随便填个数字,那两个痴汉就跟抢演唱会门票似的往外疯狂刷卡。
荣立诚瞥到茶几上的创可贴盒子,唰地抄起来,长臂一甩就来了个标准的低肩侧投。
有钱了不起?他也是有本钱当痴汉的。今晚他就要带她见识一下真章。
阳光晒到凌乱的大床上,连松雨按着酸痛的肩胛,挣扎着坐起来。公园练剑的老人家力气还是挺大的,替荣立诚挡的那一剑伤到她常年缺乏锻炼的身子骨,洗个头发都相当痛苦了。
然而,二十分钟的淋浴时间过后,她竟看到了手机上的五个未接来电。
天打五雷轰的感受卷土重来,她点开屏幕,看到了尾号为7709的美国病人。语音信箱没有勇气收听,她选择直面惨淡的命运。
“你死了吗?上回打四个你不接,这次还变本加厉了。”
连松雨从柜子里挑了包薯片出来,撑着窗台眺望灿烂的市景。昨天晚上买煎饺的时候,她为什么不顺便绕道买包老鼠药呢。
“今晚有节目,你把时间给我匀出来。”
倚在龙椅上的荣立诚抖着长腿,随意跳转电视频道。
“不好意思,晚上我要去看电影,改天吧。”
“连松雨,你临时买的票对吗?”
“昨晚回家就买了,不算临时!”
“呵呵,你不要垂死挣扎了。不管电影还是晚餐,我统统给你报销,总之,今晚你的时间是我的。”
嗓子哑得可怕,语气却透着放肆的高高在上,少东家都这么说了,还不快谢主隆恩?!连松雨啪地捏爆了手里的薯片袋子。他会失声吗?求上天垂怜,让他赶紧变成哑巴!
“哦对了,请你穿得帅气一点,五点半我准时来工作室接你。”
他摸摸自己饱经沧桑的脸,兴致挺高,丝毫没关顾人家是不是有兴趣。
“酒会吗?这可和你曾经保证的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又不是要你抛头露面当我女伴,再说了,那种正式的场合,你配吗?!”
荣立诚阴阳怪气地笑了一声。
忍!再不忍,他又要开骂了。她开始用力地揉眉心。
“怎么,对我有意见?”
“没有!帅气的定义是什么?”
“喔......就来一身吸烟装吧。我喜欢看你穿那个。”
这恭维话倒是诚心诚意的。比起女装,他觉得她穿男装更好看。不走寻常路的荣立诚眼光也不同凡响,美人裹得越严实,他越兴奋,一览无余不如犹抱琵琶半遮面嘛。
为了给约会锦上添花,荣立诚让司机把车库里的黑色宾利开出来。这台车牌连号的车子,他有段时间没用过了。
他如今的耐心不比从前,哄女人一般都单刀直入,很少再搞那些老牌复古的派头。
但是做人呢,总免不了有打脸的时候。高调的天性在被大艺术家这么一刺激之后,终于压不住了。
连松雨站在工作室窗前,冷眼瞧着林荫后街停着的宾利。
“看到我了吗?”
“现在才刚五点,你怎么就来了?”
“治你这种动不动就迟到半小时的人,提前到是唯一的法子。”
这回,荣立诚学得很乖,他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唯恐她再从后门悄悄溜走,所以彻底堵死了她的退路。
“你怎么还不换衣服呢?这灰头土脸的......”
“你倒是看得清楚。”
“可不是嘛,莱卡双筒的。歌剧赛马全靠它了!”
华灯初上时,他的俊俏美人总算从后门走出来了。长发束在脑后,墨色的修身吸烟装,锥形裤管下是一双平底系带皮鞋,步幅潇洒的她双手抄在裤子侧袋里,虎着脸向他所在的方位靠近。
笑容可掬的荣立诚推开车门,歪斜着上半身,单手撑在座椅上看她。
今夜,他又变回那个骄傲狂妄的少东家。战服来自伦敦萨维尔街的定制男装Thom Sweeney,双排扣,极深的墨兰天鹅绒材质,包裹着他健壮如黑豹的身材。
荣立诚着迷地上下打量连松雨的装扮,不知所以的外人看来,这是荣家大少带着自己苗条的小男友寻乐子去了。
将她迎进车里坐稳,荣立诚示意司机启动车子,奔夜似的朝城外驶去。
“这是去哪里?”
“秘密。”
荣立诚牵起嘴角,笑意逐渐扩散到黑瞳和眉梢,那张病态的笑脸被霎时点亮了。他的脸,不再完美,却也不够狰狞凶狠,若是仔细瞧瞧,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温柔。但那些需要认真分析的细微表情,心烦如她,倒是什么也没品出来。
他递过来一条褚色的丝绸围巾,不由分说地塞进连松雨手里。
“把眼睛遮好。”
理论上,她应该对这句话有所反驳。至少也得惊慌失措地来一句“你到底要做啥”才算符合千金小姐的身份。
但如果真那么说了,她就不是他看上的贱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