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森看见人多,不由心中一跳:“是洞天大魔道的人?”鹰花翎念动法诀,两眼中咕嘟嘟蒸腾出道道薄雾来,这是她天生的“地视”神通,鹰花翎仔细端详了少顷,便道:“不是,不是,这些人的黑袍底下都是儒生的衣服,而且好生奇怪,这些人都没有半点法力。”王森闻言奇道:“没有法力!?这里面的毒气可还没散尽,没有法力护体,凡人如何禁受得住?”鹰花翎低喝道:“别大惊小怪,让我再看看……”王森吃她一冲,不由有些讪讪,只好抬眼去看那群怪人的方向,他的目力比鹰花翎差的很远,也不能把目光拉进了去看,然而这大略的一看,顿时看出古怪来。
这群怪人围着石台,正处在一处低洼的地势中,空间里所剩余的蛇王毒气足有水银般重,本该都积郁在那里,可傻小子一眼看去,但见周围的毒气到得石台周围百丈远近,便即纷纷消失,这种消失,并不是冰雪融化一般的消融,而是硬生生被什么东西吞噬也似,直接就失却了存在一般。乍一细看,仿佛一只透明的巨卵横卧在翻腾不散的灰雾之中,此情此景、殊为怪异。王森心中一动,抬手放出一道天魔秽光大剑气,那剑气一路激射,先自被蛇王毒气消磨了大半,余下的少许碰到雾气界限,登时无声无息,消失得无影无踪。
鹰花翎正自留神观察,王森这一下出手贸然,险些吓掉了她的魂儿,鹰花翎柳眉倒竖,咬着牙将手伸到王森肋下,发狠地拧个不住:“你发什么疯,怕他们找不见我们?”王森抽着冷气,连连辩解道:“你快收了‘地视’,看看那石台周围便知!”
鹰花翎依言去看,顿时也吃了一惊,不由喃喃念道:“什么古怪?天下不拘再厉害的禁制,也顶多吧法力神通压制束缚,万万没有全数消失不见的道理呀。”王森端详了那石台一会儿,蓦地一拍脑门:“这石台好生眼熟!”当下掏出方才拿到的玉简来,但见玉简当头,就画着同石台一般无二的图像,只见当中唯独这幅图像一旁写着现今的文字,其余无一不是晦涩的古篆。当然就算全篇白字,傻小子也一个字不识。
鹰花翎伸过脑袋来念道:“天外天界中界,写的什么东西?流氓,这是你父亲的遗物,你可有什么端倪没有?”王森摇摇脑袋,茫然道:“我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老爹,哪里能够知道呢?”二人正自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不远处忽然“咔哒”一声,有一块小小滚石顺着山壁跳将下来,王森但觉汗毛倒竖,忙一把按住鹰花翎,两人向藏身的大石后面缩了一缩:“有人!”
躲了半晌,王森竖起耳朵,只听见一个年轻男人低声骂道:“松风子你瞎了眼了!?再毛手毛脚,拿你喂了赤吞鲤!”语气阴森张狂,正是二人的“便宜师尊”。被骂的那人毫不示弱,狠狠地道:“你不过占了师家势大的便宜,我可放出话来,让我夺了天外天之石,你别想有好日子过!”二人一行低声争辩,一行缓缓向石台的方向潜行,吵得兴起,连走到王森身边也不自知。
王森和鹰花翎不动声色,看着二人慢慢踱到雾气的界限旁边,猛然暴起,取出两口常人使的长剑,分两头向黑衣人掩杀,一众黑衣人大惊之下,立时四散逃亡,谁知二人剑锋所指,竟将所有退路全数封死,一阵之下,并没能走脱一个人,纵横腾跃之间,配合颇默契。王森见状不由喝彩:“好!”鹰花翎斜睨了他一眼,也不由暗暗心惊:“这什么天外天之石,果然有消除法力的威能,我宗若得到手里,绝不失为强援,只是这两个人的剑法好精熟,我不过学过两手,不用法力恐怕应付不得……”她还在想着,一旁的王森早已嗖得一声,腾跃出去。
却道石台边众黑衣人忽遭偷袭,乱了一阵,旋即稍稍安稳下来,各自取出清一色的判官笔来,围着中央一个少年结成了阵势。当中一个中年将手中判官笔倒持,死命地往下戳出,堪堪荡开便宜师尊刺到他胸前的剑尖,口中叫道:“天衍少爷,我们为你杀开道路,你快去通知家主前来擒敌!”便宜师尊哈哈大笑:“还想走?我宗准备多时,岂能让你们走脱一个!?”挽个剑花,左手掌刀往前一推,生出一股无形力道来。那中年拿判官笔想要挡架,却哪里遮掩得住,便宜师尊掌力到处,推着他的判官笔一道狠狠撞在胸口,中年人啊呜一声,吐出一大口血来:“这是凡人的内力?”便宜师尊得意之极,不由哈哈大笑:“正是正是!你以为我宗只有赤吞鲤这一手准备?到得天外天之石近前,你可任由我宰割了!”便宜师尊一边笑着,一边掌影连绵,不一刻将大半的黑衣人都打倒在地,他正在得意之时,冷不防背后呼呼怪风响动,似乎有什么硕大钝器正自破风而来。
便宜师尊闻得风声猛恶,心中却难免松懈,暗道松风子这废物又放了人过来,随手将剑望背后一架,使出一招“秦王负剑”来,只听“铛”的一声巨响,几乎被撞闪了腰,急忙借着力道,往前翻了一连串的筋斗,这才勉强站稳身形。便宜师尊回头一看,只见王森拿着重剑,使出了一式力劈华山,几乎把松风子连人带剑劈作两半。
便宜师尊认出了王森,登时大怒:“好小子,你欺师灭祖,看我的剑法!”一挺长剑,力透剑身,发出敲钟也似的嗡嗡之声,拔步上前与松风子一道迎战王森,王森公然不惧,放声嘲讽道:“师尊慢来,论到使剑,我才是你祖宗哩!”便宜师尊的长剑递到面前,王森把剑势微微往上一抬,重剑长大、势大力沉,登时将便宜师尊的剑路别到上方,重剑一动露出破绽,松风子的长剑毒蛇一般又送到了胸前,眼下身在石台近前,谁也使不得护身法术,王森足尖一点,足足向后跃出数丈,谁知便宜师尊二人运动内力,脚程比王森丝毫不差,任凭他怎样腾跃,剑尖也只在面前寸许颤动。
王森深知这样倒退,迟早要被刺个透亮,当下转过身子,同便宜师尊一般,使出“秦王负剑”来,飞步向前奔跑,他的重剑长大宽厚,背在背后胜似一面盾牌,只听见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一时间只是奈何他不得。三人使出真力,越跑越快,众黑衣人看去,只见破空声猎猎,三个人影几乎混做一个。
王森跑了一阵,已然到了雾气的边缘,当即大喝一声,绷腰蹬腿、力贯双臂,转身使出一招拖刀斩来,重剑从他背后一掠而过,半边剑身蓦地露出到界线之外,王森长吸一口气,界限外的剑尖上爆发出一道红芒,得此助力,力道何止大了十倍,金刃破风的大声之中,那松风子只觉眼前红影一闪,手中长剑应势而断,随即被王森一剑挥做两个半边。
便宜师尊见折了松风子,不由心中战战:“我这趟私自潜进来,原是要夺头功,现下反而折了人手,这可如何是好!”站定了身子,挺着剑直指王森:“你这厮……”他话还没说完,蓦地被方才的中年人横掌切在后颈上,旋即身体一软,无声无息地躺倒在地,众黑衣人围将上来,七手八脚的五花大绑了。
那中年人收拾了来敌,旋即转脸看向王森,他虽说心里存疑,也不得不客气三分,只是语气中,十二分的戒备和谨慎:“阁下是?为何私闯我无尽藏阁的洞天?是否是为了《无尽道藏》而来?”王森见他半个谢字没有,反而开口就是问责,登时大为光火,把牙一咬,就要出言讥讽,鹰花翎赶上前来,急忙一把拉住傻小子的手,止住话头,自家假意应付中年的问责:“我们二人是贵府周天生少爷的朋友,方才清除水中赤吞鲤时,无意在一座巨大蛇骨的附近得到一颗蛇珠,这才误入宝地,万望见谅则个。”
为首那叫天衍的少年闻言,面上顿时一松:“原来是天生的朋友,真是失敬!二位向我等告知洞天大魔道之事,我们还没来得及答谢呢!我本打算设宴款待二位,奈何父命在身,不能离开这块区域,真是轻慢了!诸位怎么还在戒备,快散开阵势,容我近前说话!”
王森被鹰花翎携住了手,满心里都是喜滋滋的味道,正自有些飘飘然之时,蓦地感觉手心微微一痛,被鹰花翎三短三长,掐了留下,这是他们打小使用的暗号,是叫他抢东西的意思,当下心中了然:“花翎是叫我抢这什么天外天之石。”两人借着少年招呼之极,慢慢走上前去,走得近了,这才看亲石台上放着一块浑圆灰石,那暗淡无光的模样,着实看不出有何稀奇之处。
王森见那中年始终满眼不善,紧紧注视自己的动向,不由恶向胆边生:“先给你个苦头!”当下假意向那中年一抱拳,那中年见状只得上来相扶。王森双手一拱,出拳就直捣他的心窝,谁知招式只打到一半,就被一旁伸出一只手来死死按住,抬头一看,正是吴轲,却见吴轲满头大汗,左臂上鲜血淋漓,竟受了小伤:
“洞天大魔道打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