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轲话音未落,整个天蛇王的体内空间蓦地地动山摇起来,众人身处天外天之石附近身无法力,登时就被震了个东倒西歪,“便宜师尊”倒在地上滚出老远,骤然大笑起来:“小子!这是我师祖神目王来救我了,你识相的快放了我,乖乖奉上天外天之石,我宗兴许能留你个全尸!”王森闻言俯下身来,随手在他脸上杵了两拳,登时就开了酱料铺也似,打得他满脸黑红乱淌,王森站直身子,这才露出一脸忧虑:“这个神目王的手段惊人,就凭我们这点人可没法对付呀!吴轲哥们儿,你们纯钧派的人什么时候来?”吴轲闻言,不由苦笑:“我在宗门人缘不好,传信的子弟见到是我的消息,也不知道要拖几天才肯传递给宗门长辈,我本以为时机充足,现下只怕是靠不上了。”便宜师尊缓过气来,吐出几颗白牙,狠狠盯住了王森,又复狠狠叫骂起来:“你敢打我,连我师尊也没打过我!我要扒你的皮!我要吃你的肉!”
“你小子是谁的门下?你能见过我几面,我会特地来救你?把我真抟子的面子,看得也太不值钱了吧?对了,威小子好久不见,你可遵守咱们的诺言没有?”王森正待再揍这驽货一顿,谁知胳膊一抬,陡然感觉浑身一轻,脚下一空,人已经身在半空之中,但闻月余前遇见的神目王真抟子,正自漫不经心地向自己发问。王森运动遁光稳住身形,这才发觉真抟子蹑足虚空身边别无一物借力,立时头皮发炸、浑身发软:“炼神返虚!老小子好高明的道行!”
但凡炼气之士在练就元婴化神之前,大都是肉体凡胎,不借助法宝遁术等等外力就不能滞空飞行,往往留空三五个时辰就要落地调息,顶天是个陆地神仙。元婴化神之后,才有蜕化凡胎、蹑足虚空的神通,这就是炼神返虚的境界,所谓“朝发苍梧暮至北海”,说的就是此辈中人。炼神返虚的练气士放眼玄门,算上手指脚趾也就差不离了,更不必提无尽藏阁历来少出高人,真抟子亲自来袭,连天外天之石也挡不住他,难怪无尽藏阁抵挡不住。
王森咬着牙关,转身对真抟子深深一拱手,笑道:“老前辈好久不见,我……想念得紧。”真抟子听见这言不由衷的问候,不由为之大乐:“不必多礼,我知道你看见我,比见鬼也好不了多少,怎么?你也是来图谋这天外天之石?还是无尽道藏?无尽道藏残本可不好对付啊。”王森见他提到正事,急忙硬着头皮问道:“老前辈此来,不知是为了天外天之石还是无尽道藏?告知晚辈,我好知难而退。”真抟子大手一挥,倒是老实不客气:“我都要了!你要跟我抢?显显本事嘛!”
王森闻言,真是敢怒不敢言,只能暗地里大骂:“老东西胃口不小,这下如何是好,我还得下去和别人商量商量。”面上依旧毕恭毕敬,笑得脸发麻:“老前辈,我下去劝劝无尽藏阁那群人,管叫您不动一兵一戈,得到天外天之石。”真抟子心不在焉,摆摆手道:“好好好,要不是无尽藏阁那群老瞎子都跑到什么他山阁里,我今天也该杀的手软了,他们献上天外天之石来,就留一个全尸也成。你要劝不动他们,趁早滚蛋!”
王森逃难一般,一头扎进石台周边的区域,将真抟子的话一五一十说了。周天衍忍不住说:“威先生,他魔道修士如何肯放我等一条生路?我手上有一件宝物,需要你的帮忙才能驱动,只要有一息的功夫,少说也能逃出生天!”王森闻言看了吴轲一眼,忍不住道:“依我看,诸位还是把东西都交给那老小子罢,他方才掠我出去,天外天之石也禁不住他的法力,有什么办法,咱们怕是也施展不开。”众人难免个个惴惴不安,只有吴轲双眼灼灼,犹自盯着天空上的真抟子:“威道友,这个神目王,比之小乘魔宗宗主陈小楼如何?”王森闻言愣了一愣,暗道:“这人怎么这时候还惦记着打岔?”便即随口答道:“陈小楼只一口飞剑,就和他相差不多。”吴轲听了,忽然拔步走到界限外面,浑身的法力,犹如烈火烹油,熊熊的拔节提高:“我方才看得分明,这老头儿在石台附近,也只能保持一息的法力,我的师尊和陈小楼在伯仲之间,他曾经说过,我也能挡他一息!”说到这里,吴轲战意沸腾,简直是不言而喻了。
周天衍闻言,便招呼众人以身遮挡真抟子的视线,自己把王森拉到一旁,自怀中取出一颗硕大的蛇珠和一枚足金令牌:“威先生,这是天蛇王的本命蛇珠,此珠通向《无尽道藏》所在的密室,你见了道藏,只需亮出令牌,说向道藏借一个字,只要借到一个字的力量,打败神目王绝不太难。”王森想到无尽道藏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哪里就敢答应:“不成不成,我修的是魔道神通,你让我去找玄门的无上秘典,可不是飞蛾扑火吗?要去你去,我宁可留着这里,陪吴轲一起死战神目王!”周天衍大急,脑子一热,失口承诺道:“我等有伤在身,万万不能承受道藏的法力,只要您解此危局,我无尽藏阁愿以天外天之石相赠!”此言一出,正是死死扣住了王森的罩门,傻小子咬了咬牙,狠狠道:“你可别想反悔!”当下劈手躲过蛇珠,一头就往上面撞去!
真抟子看见王森的异动,猛然大吸一口真气,无声无息、无形无影,不过微微一晃就破开虚空,来到王森面前,将手一抬,一指头早戳到王森的胸口,冷不防斜刺里递进来一口飞剑,正抢在他的手指前面,真抟子手指一缩,已经快到一息的界限,当下步子相错,幽灵一般滑到界限之外,一脸错愕,看着吴轲说不出话来。吴轲将长剑挽个剑花,卷了一团界限外的空气吞在腹内,体内的法力立时又复运转,他憋着气息不能说话,只将手一抬,剑尖斜指神目王,众人见状纷纷了然:“原来天外天之石是凭借空气钳制法力!只要吸了外界的空气,就能保持片刻的法力!神目王的心法憋不住气息,在圈子里只能运功一息,吴轲精修龟息之术,所以坚持得长些!”王森半个身子在蛇珠外挺了一挺,倏地钻将进去。
真抟子被吴轲震了一惊,片刻就恢复了常态:“这身衣服……你是纯钧派的高徒?好!难怪玄门能人辈出、远超魔道,有你这种少年英雄,何愁基业不稳!?”他一边夸赞着,脚下玄芒暴涨,倏而腾身而起,依旧是使出剑指,径自取吴轲膻中、气海两处要穴。吴轲但觉他人还未到,卷起的烈风先自要将自己撕碎,恍如电光火石,差点跟不上反应,只要被沾上一丝,免不了被破了龟息功,当下抖开道袍,甩出灵焰舟来,现下只能当做暗器,迎上神目王的手指,灵焰舟吃手指一点,几乎没被戳炸,其中灵性尽失,遍体露出桃核也似的裂缝,呼呼风响、泻出其中的空气,吴轲乘机大吸了一口,总算是又撑过了一息。
真抟子又失了手,只得再跳脱圈子,看着吴轲的眼中,不由多了几分佩服:“如此机变,果真百年难见!我可更加留不得你了!”一挫双手,取出一杆大枪,脚下踏着方步,如同鬼魅般分化出十来个虚影,,各各摆开架势,罩住了吴轲身上各处要穴。吴轲将牙一咬,也不管那蛟龙一般的枪影,蓦地把腿一抬,脚步往前踏出,刺进了真抟子的步法之中,两人的膝盖重锤一般,狠狠撞在一处,呯得一声,又是一息!
吴轲吃了真抟子一膝盖,顿觉一团火球在膝盖上炸开也似,简直痛楚万状,退了几步,发力在腿上死命一锤,咔擦一声,强自将筋骨拉回了原味。
真抟子一代高人,便是炼成元婴之辈,那也是说杀就杀,何曾在炼气化神的练气士手上折过羽,这一惊何止非同小可,他也不再多话,胸中呼哧呼哧、风箱一般作响,这一口气飞沙走石,卷起了一阵狂风,脚下一蹬,又跳进圈子来。吴轲不敢力敌,只得飞步望后退却,二人一追一退,眨眼间来到了王森的便宜师尊近前,真抟子将手一抓,使出擒龙手,便宜师尊倏地凭空飞腾起来,自后方拦腰撞在吴轲后腰上,吴轲横遭重击,登时被破了龟息功,张口处吐出一道血线,照着真抟子身上的道袍溅去,真抟子对付小辈,哪里肯被弄脏了道袍,当下往一跳,这一息算是勉强又撑了下来。
吴轲拭去嘴边鲜血,向真抟子笑道:“前辈太厉害,晚辈只能使阴招了!”真抟子手拂山羊胡子,又转回闲庭信步的神态:“你今天不死,十年之内定然难寻敌手,可惜啊可惜!”吴轲自然知道他说的可惜是什么意思,然而当下重伤在身,只得引颈就戮了,真抟子抢近前来,风声呜呜,鹰爪早抓到吴轲的颈间。吴轲危如累卵之际,只听见“轰”得一声,犹如泰山崩于前,王森蓦地从蛇珠中爆射出来,飞足狠狠踢在真抟子腰间,真抟子叫也不及叫一声,浑身猛然爆出一阵赤色强光,炮弹一般直飞出去,重重撞在里许外一处山壁上,钉子一般生生刺将进去,过得片刻,才挣开山石,遥遥落在界线之外。
众人齐齐抽口冷气,抬眼看去时,只见王森雄躯笔直,浑身上下都爆发出黑红色的神光,凛凛然天神一般,昂然护在吴轲身前,他的额头上玄芒浮动、青气沉浮,连天外天之石也不能禁锢,赫然是一个玄妙无双的“滚”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