韵笛知道自己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让许沐月改变主意,只好乖乖闭嘴不再说话了。她本来是想去另一个家看看,可是许沐月一直说要送她,只好放弃这个打算了。
韵笛才踏进教室的门,就有一大群人蜂拥而上,七嘴八舌地问她问题。
“晨宇学长的伤严重吗?”同学甲问。
“晨宇学长住在哪所医院?”同学乙紧跟着开口问道。
“什么时候可以出院?”
“晨宇学长他怎么会突然发生车祸?”
“学长他到底怎样了?”
……
……
一大堆问题让韵笛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只是低着头向自己的座位走去。
整个下午,她都在等着上课,等着下课。可她的心一直都没有在教室里。
活动课的时间到了,韵笛收拾好自己的课本向停车场走去。对于她来说,逃避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她无法回答那些关心晨宇的人所提出的问题。就算是到星云音乐社,她也无法摆脱想起昨天的恶梦。
停车场内,许沐月安静地,酷酷地靠着他的车子。他右手插进制服裤子的口袋里,左手弯曲横压在车子圆滑的顶部。橘红色的太阳镜遮住他的眼,黑色的短发自然而不凌乱,浏海儿不安份地从额侧滑落,遮住一半的太阳镜。只有被额前的碎发遮住视线的时候,他才会将头发拨到额的一侧,让它安静地贴着额头。
韵笛轻缓地走前上,柔声道:“沐月哥。”
许沐月潇洒地站直身体,安静地瞅着她。
一个下午,她的眼睛仍然是肿肿的,想必整个下午也都在走神。遇到这种事情谁也不可能静下心来听课。中午看到她穿着制服跑出来说要去上课,他就已经想到了她会过一个几乎忘记自我的下午,只是他不忍拒绝她。
“沐月哥,我们去医院看晨宇哥哥吧。”韵笛露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那笑中藏着无尽的忧伤,不再神采奕奕。
“你不是想去某个地方吗?”许沐月清楚得记得中午她说要去一个地方。而他也猜到那个地方会是宏育高中。
“是啊,就是医院啊,我和晨宇哥哥说好下课后会去看他。”韵笛仍是一笑。
他们是说好了,只是这个约定是从昨天开始,她不过是将这个约定提早了一天而已。
“我带你去。”许沐月从车门绕到副驾驶的一侧,打开车门等韵笛上车。
韵笛看着许沐月一系列的动作定格在手扶着车门等她的时候,她才从车头绕到许沐月的身边。没有话说直接上车。
车子就这样开出了尚延高中。
韵笛神情恍惚地看着窗外的风景。直到车子停下来,才回过神。本以为是到了医院,可当她下车的时候才看清墙上的金字——宏育高中。
“沐月哥?”韵笛惊讶地看着许沐月。
“我知道你想来这里。”许沐月看着墙壁上的字深吸了口气。
为什么她不向他说实情?他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这个丫头到底还想瞒到什么时候?想一个人承受所有的痛苦吗?他不是她的哥哥吗?为什么她想一个人去面对?
“你是想见张凯文对吧?”许沐月继续说。大大的太阳镜遮住他眼底的伤心。
“我……不是,凯文学长他……”韵笛慌张地想解释,却发现她找不出来一个合理的解释。
许沐月抬起右手放在她的头顶,温柔地抚弄着。“傻丫头,没有永远的秘密。你是谁的孩子真的那么重要吗?”
“沐月哥你……我……”韵笛再次惊讶得说不话出来了。
他都知道了,是怎么知道的?她根本不想让他们知道啊。因为她好怕这个秘密公开后,她会失去他们。她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了,可是她真的很怕。电视剧里好多都是这样演的,所以她很害怕。
“在我心里最重要的是你,因为你会是我唯一的妹妹。在沐阳和晨宇心里,你会永远是他们最重要的人。我们所有人都是一样,会疼惜你,会保护你。昨天的事情,如果换做是沐阳,我,甚至是张凯文,都会像晨宇一样奋不顾身地冲上前去。因为,你是我们最珍惜的人。”许沐月深情地说。
虽然张凯文告诉他事情经过的时候没有说到他欲冲上去的事情,但从他的神情以及泪水可以看出来,他真的很爱很爱这个妹妹。
“沐月哥……”
韵笛眨着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他,楚楚可怜的模样让许沐月不忍心再看到她的泪水。
他将她拥入怀中,安慰道:“你是我们大家的宝贝,没有谁希望看到自己的宝贝脸上总是挂着泪水。”
“可是我……突然发生了那么多事……我真的接受不了……真的……”韵笛带着哭声断断续续地说着。
“所以我们大家要一起面对啊。”许沐月轻拍她的背安慰她。
韵笛哭累了,离开许沐月怀抱的时候她已经显得平静了许多。
“走吧,我们到长椅上坐着等张凯文。”许沐月牵着韵笛的手走向长椅。
坐在长椅上的韵笛,偏过头看着许沐月问:“沐月哥,你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张凯文告诉我的。当然,他因为不想你为难,所以才会告诉我。你认为晨宇对此事会不知情吗?”许沐月对上她再次不安的目光。
“晨宇哥哥他知道了吗?”韵笛惊讶地问。
“你认为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宏育高中?只是碰巧从这里经过吗?”
韵笛摇摇头,低声道:“不,一定不是,因为太巧了不是吗?”
“一点儿也不巧,因为那个时候晨宇就在旁边。昨天他同样没有来上课,打电话给他,他只说在宏育高中。”许沐月摇摇头,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韵笛恍然大悟,但仍然不确信自己的猜测是否真正。“沐月哥的意思是……晨宇哥哥跟踪我?”
怎么可能?韵笛不禁摇摇头。那辆银灰色的宝马车是那么耀眼,那样熟悉,可她竟然没有发现。出租车的司机同样也都没有在意吗?
不会的。晨宇哥哥为什么要跟踪她?她是撒谎说睡眠不足,可当时的他没有怀疑还相信了她,是在敷衍她吗?明明知道红肿的眼睛是因哭过而导至的,却没有当场戳穿她。
许沐月摘下太阳镜,背靠着椅背。“可能是这样。因为担心你。因为你太好强了,又太柔弱了,总是将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里,一个人难过。所以你要记得,你的身边有许多关心你的人,你不是一个人。”
“可是晨宇哥哥醒来都没有问过我发生了什么事,也没有怪我,还对我说幸好受伤的不是我。我真的好愧疚,我让那么多人为我担心了。”韵笛低下头低声说。
“你不觉得为一个人而担心,有人为自己的担心是一种幸福吗?我觉得这是一种幸福。”许沐月的嘴角露出一抹最灿烂,最满足的微笑。
“沐月哥,我想去凯文学长的家里看看,那里是我第二个家。虽然从来没有在那里生活过,可是因为凯文学长,我又有了一个家。”韵笛闷闷的心终于舒畅了,心情也有了好转。
“你接受了张凯文和他的爸爸?”许沐月有些惊讶韵笛这么快的改变。
“刚刚你说过啊,我身边有许多关心我的人。凯文学长也是其中一个。不知道那里是个什么样的家,普通家庭的温馨吗?”韵笛露出浅浅的微笑。
“可能吧。”
温馨吗?许沐月不知道,只知道张凯文并不希望韵笛回到那个家。那样的家庭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为什么去世的母亲和他都不希望韵笛回到那个家?
宏育高中下课的铃声响了。安静的校内立刻沸腾起来。许沐月戴上太阳镜和韵笛站起身向校门看去。
从宏育高中内走出来的学生都忍不住向他们望去。在这样普通的学校还没有几个人可以和尚延高中的人做朋友,而此时校门口处出现两个身着尚延高中制服的帅哥美女,都忍不住多看他们几眼。
韵笛和许沐月一直看着校门内走出来的学生,他们在寻找张凯文的身影。
看到张凯文和林京的身影出现在校门口时,韵笛和许沐月走上前去。
“凯文学长,林京学姐。”韵笛柔和地喊道。
“韵笛?许少爷?”张凯文惊讶地看着他和许沐月。“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许沐月!我不习惯别人叫我少爷!”许沐月摘下太阳镜,以不容人反驳的语气说。
深邃的眼睛让张凯文的心不禁一颤。那似可以看穿一切的眼神让他不寒而栗。
“这恐怕不太好吧。”毕竟他们还没有熟悉到可以称呼名字的地步,而且他还是有钱人家的少爷。
“许沐月!”许沐月仍然不容人反驳的口气说。
比起没完没了的少爷称呼,他还是喜欢别人叫他的名字。
“沐月哥是陪我来的,凯文学长我……”韵笛犹豫了,因为在场的不只他们三个而已。
林京看到韵笛犹豫地样子对张凯文说:“凯文,我在那边等你。”说完自己一个人向一旁走去。
见林京走后,韵笛才吞吐道:“凯文学长,我想让你带我……”
“去你家!”许沐月见韵笛最重要的话都吞吐得不知如何说出口,便替她开口说道。
“我家?”张凯文一愣,而后慌张地说:“不行的,不能去我家……”
“为什么不能?”韵笛急忙问。
不欢迎她吗?因为她已经不是那个家里的人了吗?
“因为……因为……”张凯文低下头喃喃自语。
因为他的家里有个嗜赌酒如命的爸爸。这也是从小将她送走的原因。
“上车!”
许沐月冷漠地说完便戴上太阳镜走到车的一侧,打开车门等韵笛上车。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已经露出不笑容了,除了对韵笛。
“凯文学长,我想去看看我本应该生活的家,只是这样而已。”韵笛恳求地眼里闪着让人怜爱的光芒。
“我……韵笛,那个家本不应该是你生活的……回去吧,你只有在那里才有幸福,才有让人羡慕的一切。在那里有你的爸爸,妈妈,还有哥哥和妹妹。”张凯文痛心极了。
“可是……可是你也是我哥哥啊。”韵笛着急了。为什么他不肯让她去呢?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不可能是她的学长了,因为事实就是事实。
“我没有资格。”张凯文低声说。“有我这样的哥哥和那样的家庭只会让你更难过。”
“为什么?我不懂,为什么你要阻止我?”韵笛失望地摇着头。
那是什么样的家庭?真的就这么不欢迎她吗?
张凯文看着韵笛因失望而忧伤的眼神,心如同针刺地痛。调整好自己的气息,他轻声说:“我有我的原因。”
“原因,到底是什么原因?为什么学长你什么都不告诉我?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还要找到我?”韵笛大喊道。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
“我……”他不能说,那样只会给她来更多的麻烦。
“为什么……为什么……”韵笛蹲下身,将脸埋在双膝间喃喃念着这句话。
“韵笛……”
许沐月看到韵笛蹲在地上,脸贴着膝盖,黑亮的长发滑落下来。他握紧拳头向他们走去。
“很为难吗?”许沐月平淡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冷得让人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韵笛的要求很过份吗?”
“我……我只是不想她……”张凯文不知道要怎么解释。
许沐月并没有听他说话,蹲下身轻拍着韵笛的后背安慰着她。
张凯文狠下心开口道:“好,我带你们去。”
他知道,就算他不带他们去,几天后他们也会找到他家的。而且,这个时候他那不务正业的爸爸早就醉得不醒人世了。
“早点儿这样韵笛就不会哭了。”许沐月张凯文重重地吐着气。
韵笛抬起头破涕为笑,“真的吗?”几根发丝因泪水贴在脸上她也不在意,只是笑着看着张凯文。
“真的!”张凯文将头转身另一侧。
韵笛站起身,许沐月也跟着站起身,并为她理顺凌乱的长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