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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活着的伤疤(3)

他感到狼的毛茸茸的嘴,冰凉冰凉的,触到了他的喉部(醉酒后,喉部发热,充血,特别地敏感)。当年他还不到二十岁,浑身是劲,他用两只手扼住狼的颈部,死死地扼着。他跟狼眼对眼瞪着。人们说,狼的眼睛是绿的,不对,他说:。狼的眼睛是血红的。”狼的爪子穿透他厚厚的皮袄,把他的胸脯撕得血淋淋的,但是,他扼着狼脖子的两只手不橙,狼活活地被他扼死了,是一只很瘦的正带仔的母狼。他当时并不晓得狼被他扼死了。他在雪地上昏厥了过去,一是因为酒劲没过;二是他跟狼搏斗时受了惊吓。他所以没在雪地里冻死,是因为他的受伤的胸膛紧贴著狼又厚又茸的皮毛,死去的狼全身还像篝火般燥热。他醒过来一会儿,只渴得要命,手摸到狼的奶子,想挤点儿出来解渴,但奶子已冻得岩石一样硬了。过了不知多久,天亮了,人们发现了他,把他用马驮回硝皮作坊,手已经完全冻坏了,两只脚因为穿着毡靴,才得以保住。冻坏的两只手,医治不好,只能剁下来,否则会烂到胳膊,伤及生命。他不愿扔掉他的两只手,用被他扼死的母狼皮包扎好,托人捎回家。只有捎回家,埋进祖坟,他才觉得自己的手还在。

我自小比别的孩子瞌睡少。冬天,天不亮我就醒了。隐约听见村里什么地方有人在悠悠地唱,听不清词儿,但知道唱的都是西口谓,比我们家多的秧歌要粗犷、高亢。这个时候,公鸡正此起彼落地打鸣,还有小栽根儿吆喝着卖黄酒的声音,他人小,声宏,音调暖呼呼的,我常常躺在炕上跟着哼唱。祖母说:。不要在炕上唱,你要唱,就出去跟你秃手伯去干嚷。“我才知道天天早上唱西口调的人是秃手伯。唉,他一定根寂闷。

秃手伯把水挑到我家时,我对他说:“我跟你一块去。”他说:“你跟我做甚?”我说:“井口一定冻得快封口了,我带个镐头替你敲敲冰。”秃手伯说:“今天的井口已经敲大了,你要想帮我,赶明儿起个太早。”我问他:“什么时候在井口跟你会面?”

他说:“我一出家门,就唱,你会听见,如果你睡得死,听不见,你奶奶总会听见。”第二天天刚明,我真的听见秃手伯在唱,我第一次听清了他唱的词儿:“阳婆上来照山红,担上担子就起身……”(我们家乡把太阳叫阳婆,太阳是女性,我觉得叫阳婆比叫太阳亲切。)赶到井边时,秃手伯已经在那里,他正用嘴啥着他的秃手,对我笑笑,说:“我知道你不会失信。”果然,井口几乎封死了,只有一个拳头大小的空洞,像喘气似的袅袅地吐出一缕雪白的水气。我挥动镐头用尽力气才把井口刨开。我问秃手伯:“前几天,你怎样把井口的冰砸开的?”他说:“是阁儿(村口的一个门楼)里的老汉帮我砸的。你来,他就不来了。”我来的目的本是想悄悄地看看他究竟怎样打水。我发现秃手伯的井绳上绾着五六个套环,就如套鸟的扣子一样,我全明白了。秃手伯把秃手伸进套环里面,三下两下就把水提了上来。他的手臂早已勒得像树皮一样粗糙。也许他想在我面前表现熟练的技巧,有一回(我每天来帮他砸井口的冰),我看见他的手臂没有伸进套环里,结果,水橘扑通一声掉下去了。我问他:。怎么啦?”

他难为情地笑笑说:“我迷糊了一下,我常常以为手还在,能抓住绳子。真的,我清清楚楚看见了我的手。”后来,他告诉我,早几年,他还在草地,有多少次看见自己的手还在,他用一只“手”去抓另一只“手”,扑了空,才清醒过来。掌柜的认为他快疯了,就把他打发回老家了。因为冬天天天来井口,我跟着秃手伯学了不少西口调,现在全淡忘了。秃手伯有手时,拉一手好马头琴,手没了,当然就拉不成了。每年冬闲时节,村里的“自乐班”聚在一起吹吹打打,秃手伯总在,他不是听众,他用他的秃手当鼓槌敲鼓,敲得十分灵活,而且带有特别的膻味,他不仅凭听觉确定音的轻重,还凭着他秃手的触觉。我父亲说秃手伯鼓敲得有味道,“水上飘”戏班子的鼓手比不上他。父亲是“自乐班”的班主,样样响器都能来,除去吹笙,还吹难度更大的管子。我也总混在中间,十岁之后,笙吹得已经很好了,成为。自乐班”的成员,当然这是后话。我看见秃手伯用秃手敲鼓的神情最为专注,眼睛微微闭着,头不住地晃动着。他们一直吹吹打打到后半夜,多半是我父亲请大家吃小栽根儿的黄酒。吃完黄酒各自回家。我家炕头上说话的几个女人听见男人们的唱声、喊叫声,说:“他们散场了,我们也该回家。”这时,夜真正安静了下来。不,还有官道上过路的一串骆驼的铃铛声在飘响,沉沉的,闷闷的,并不扰人心灵。祖母说,后半夜全村只有一个人唱,就是秃手伯。他常常领着过路的运监骆驼队到井边去饮水。骆驼围成圈儿卧着,他与拉骆驼的老汉们坐在中间,既可避风。又有骆驼的热气熏着,他们哼哼哟哟唱一阵子草地上的牧歌。之后分手。我敢说,他们——这些纯朴的人,这辈子不会再见面了。

抗日战争爆发那年的深秋,父亲和我匆忙离开了家乡,半个世纪悠悠地过去,我再没有回过家乡,当然,也不可能见到秃手伯了。我和秃手伯相处了六七年,比起秃手伯和那些拉骆驼的老汉们夜里欢聚的时间要长得多,秃手伯给我留下一生难以磨灭的记忆与友情。五十年代初,母亲来看我,提到秃手伯,秃手伯听说我是“写书”的人,他对母亲说过这样的话:“我的手如果不冻掉,也能写书。”我绝对相信。听母亲说,秃手伯晚年懊恼地说,当年真不该掐死那只带仔的母狼,几只狼仔于一定都饿死了,而他活下来也不过多受些罪而已。秃手伯有手时,他是草原上套马的好汉,硝皮子的能手,能吹(笛)会拉(琴),手掉了之后,他还像有手似的顽强地活着。他比我父亲大三五岁,如果活着的话,是年过九十的人了。我默默地祝福他。不管他现在活着,还是已经死去,我清楚,当他回到大地时,埋进了西古城,他将与他的手欢聚成一个完美的人。

我深深地垂下了头颅——秃手伯用手抚摸过的那一颗好做梦的头颅!

活着的伤疤

从口外草地回来的人,身上多半带着大大小小深深浅浅的伤疤。如果伤在手上脸上,谁都看得见,而有些伤是很难看见的;首先,他就不愿让谁看见,而有些伤,即使让你看,你也看不见。这些伤,痛在骨头里,深深地藏在倔强而沉默的心灵里,只能从他们艰难的步态(并非由于衰老,他们大都不过三十几岁的人)和深重的哮喘声中,猜想到他们曾经遭受过难以想象的磨难和病痛,小灾小病难不倒他们。

秃手伯失去双手,一目了然,他无法瞒过谁,但是他那满胸脯的伤,却从来不让人看。

我也只见过一回。

有一年夏天,他一个人在河里洗身子,我悄悄地游到他身边,想帮他擦擦后背,才第一次窥见他胸脯的伤疤(只听说狼差点把他的胸脯子撕开),不见则已,一见真让我吓得目瞪口果。这哪里是伤疤?

我心想,他回来已有两三年,再重的伤也早该结疤,但现在看见的却是血淋淋的一个胸脯,我觉得血还不住地在流,映着夕阳的光辉,秃手伯的胸脯,像多年之后我见到的红珊瑚,从形象到颜色,都十分相像。

我惊奇地对秃手伯说:“伤口还在流血,可不能见水!”

秃手伯很平静地说:“不碍事,早已不见血了,这叫红疤,很不吉利。”

“为什么不吉利?”

秃手伯用手抚摩着自己多难的胸口,叹了口气,说:“红疤,就是说这伤还没有死。”

“还没死?”伤还有不死的,我还是第一次听说。

“是的,没有死,伤还活着,天阴下雨时它不让我安生。整个心口还像那只狼在咬我撕我。”

我禁不住去摸摸秃手伯痛苦的血红的胸脯,他没有阻拦我,我不敢用手多摸,生怕血冒了出来。

“愿意摸就摸摸,不碍事。”

“疼吗?”

“不疼。”

是的,伤疤显然没有死。我觉得它还在折磨他,哪有不疼的伤?尤其这红疤,还活着的伤疤,更不能轻信它。

几乎没有摸到一点光滑的好皮肤,蚯蚓似的隆起的密密的伤痕,仿佛在蠕动着,它们比好皮肤还要硬得多。

一条条隆起的弯曲的伤痕里,似乎都生出了自己的筋骨,自己的血管,自己的神经,自己的记忆,难怪它不死!

几十年过后,我才知道伤痕也是一种生命。看得见的伤痕,有许多一直活着,看不见的伤痕,有的也一直不死。

记得过了好多天,我问秃手伯:“你胸脯上的那些伤痕为什么不愿意让人看见?”

他皱着眉头说:“伤痕千万不能露给别人看,不能让人为自己承当痛苦,更不愿让谁可怜。”

以后我再不向他提伤痕的事。我跟他常常一起吼唱西口调。

有关伤痕的道理,半个多世纪之前,秃手伯就对我讲过,当时我并不理解;直到我的身上心灵上,也带上了许多伤痕,也很大也很深,而且有的到我死后,可能仍然活着不死,我才真正地悟知了伤痕这个活东西。

小栽根儿和我

半个世纪以来,每当寒冬腊月,尤其除夕前几个夜里,不管当时我处于何种境况,总要油然地回忆起故乡那个叫卖黄酒的小栽根儿,他的吆喝声,令童稚的我异常着迷。如今我年届七十,小栽根儿死了已有五十多年之久,但我一生不会忘记他,他那叫卖黄酒的温甜的声音已成为我心中不朽的乡曲。直到现在,我仍然能学着他吆喝,只是声音已苍老不堪了。

小栽根儿姓什么早已忘记,栽根是他的名。祖母说,他爹娘拨溜打练地生的娃娃全是女的,最后才生下他这个后生。取名“栽根”是企望他为他们家族栽根立后。他戴着油腻腻的毡耳帽,系一条很宽的黑布腰带,吆喝时高高地仰起尖瘦的面孔,眼睛眯成一条缝,脖颈胀得又粗又红,鼓起的青筋不停地跳动着。

他在小巷里边走边吆喝:“黄酒噢,黄酒噢啊……”寒冷的夜和寒冷的心需要他的酒和他温甜的声音。

让祖母惊愕不已的是,即使早已睡得如死猪一般,只要小栽根儿的吆喝声远远地随风飘来,祖母还没有听到,我就突然地醒过来。并且随着小栽根儿的声音,忽高忽低地也吆喝了起来,我的声音与小栽根儿的声音融成了一条潺潺流动的小河。村里的孩子都喜欢学小栽根儿吆喝,但只有我学得最像,几乎让人分不清真假。小栽根儿当年少说已有三十多岁,个子小得出奇,佩珍伯伯(全村个子最高)说他“比炕沿高一点比躺柜低一点”,可他的吆喝声却是那么地洪亮而清脆;真的,就凭他这口好听的腔调,谁都会相信他的黄酒一定是甜而浓的。叫卖黄酒赚的钱,养活一家人很难。村里有句谚语;“人小声洪,一辈子受穷。”指的就是他。他的吆喝声,大人无法学,也耻于学,说是女声女气的。只有童音才学得像。小栽根儿知道我学他学得像,经过我家墙外,总有意多喝几声。我家从不买他的黄酒。我祖母每年冬天酿一瓮干黄酒,酿得极醇,能当药引子,村里人都来我家讨要。

有一年,我得了副伤寒,在炕上躺了八个月,病好了之后,每天清晨,用粪叉在肩头挑一只柳条筐,到官(大)道上去拾牲口粪。我一整个冬天,能拾一大车粪。天麻麻亮,在小巷里我常常碰见小栽根儿,把粪筐搁在墙根儿,我与他一条声地吆喝。有几回,他抽烟,我替他吆喝。有人问他:“今早晨,你的声音为什么那么大?”小栽根儿说:“成汉替我吆喝的。”谁都不信。我现在还记得一件事,我怕粪筐臭,熏了他的黄酒,把粪筐搁得远远的。小栽根儿说:“不碍事,吃草的牲口粪不臭,只有猫狗的粪臭。”我问:

“为什么?”他说:“它们跟人吃一样的,人要只吃草,人屎也不臭。”这是我第一回晓得小栽根儿很聪明。也就是在炕上生病养病的那一年,我天天学画。我画的小栽根儿很像,而且是一边学他吆喝一边画,长长地吆喝一声,画也就与吆喝一气呵成了。我画到他那豪放的大嘴巴时,正是吆喝到最大音量的一瞬间,因而嘴巴画得特别有神。我这些年由于怀念他,常常画他。还是一边吆喝一边画,当年我没有把画给小栽根儿,觉得画得太丑,现在真有点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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