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6岁离家来厦求学,如今已过了27个年头,但其间只回家和父母一起过过3次春节,一次是本科毕业那年的春节,一次是结婚的那年,再一次是女儿10岁的那年。第一次回家是因为功课几乎全结束了,回家与父母交流交流有关毕业工作去向的事,可那年老家的天真冷,母亲特地给我买了一件毛料外套,除夕看春节联欢晚会时仍然冷得双脚都失去了知觉。第二次回去我带回了从福建娶回家的媳妇,又碰上了寒冷的雪天,父母特开心,给我们布置了全新的新房,还用家里承包地里出产的棉花给我们缝了两条5公斤的厚被子。第三次回家是满足女儿看雪的愿望,但女儿爱雪是叶公好龙式的,一遇上下雪天,却又不敢出门。
人们都说,对故乡的印象往往是离家时的印象之凝固,确实不假。我的心里一直觉得家乡人过着煮干饭米不够只好煮稀饭的生活,吃上干饭时没有菜,就用自己做的酱油冲开水当菜,一双尼龙袜一直穿到有了破洞才想到洗。于是,这些年来我的心里一直充满了幸福感,充满了成就感。怎么着我过年都能吃上年糕,中秋都能吃上月饼。我离开家之前,家里过年年糕虽有,却掺了许多不粘的米,月饼虽有,却多是用麦麸作原料的。我一工作,就拿到了70余元的工资。我离家前,全家3个劳动力全年的收人才200余元。我算计着只要省下一点,对家里人就是一笔“巨款”。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保持着在早上六七点钟给父母打电话的习惯,因为农村人就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我离家前,父亲最反对我的,就是晚上点灯看书了。我清晰地记得,有一次我买了一把手电,准备晚上偷偷地看书,被父亲发现后,硬被逼着退还给了商店。
有同事笑我不努力,经常晚上11点就看不到我家的灯光了,情况确实是如此。一般而言,我晚上一到10点左右就犯困,可早上我一到6点就怎么也耐不住要起床了。对我而言,清晨是黄金时段,我的思维特别活跃,同事们觉得我写得好的文章几乎都是早晨思维的结晶。
今年春节少不了又要给家里打电话。巧的是爱人买的一张电话卡春节前就要到期了,我找了几个学界同行的电话号码,提前给他们送上了新年的祝福,可还是剩下了不少。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拨通了老家的电话,本想大概会是放假回家的小侄子接电话,结果却是我老爸在第一时间接的。他说他正和全家人一起看着精彩的电视节目呢。
春节当天,我又早早地起了床,首先要给父母电话拜年。我拨通电话后,好半天没人接,后来是我弟弟接了电话,他说老爸还没睡醒,因为昨晚看完了全部春节联欢晚会节目。大年初二,我的小侄子又给我来了电话,说要跟我聊聊,我顺便问他:“爷爷那天到县城中学去接你,刚好是下雨天,你们是怎么回来的?”他告诉我说,是打的回来的。这不禁让我想起我读大学期间,有一年回家,我提议全家人一起到县城照一张全家福,来回四十多华里路,父亲硬是坚持全家人必须走路。
(原刊《厦门大学报》2008年2月23日第4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