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华社会神庙兴盛,这一方面或源于从商者易于拜服于神灵之下,另一方面或因为菲律宾本来就是一个各方文化的汇聚之地。不过,倘若我们从这些神庙的社团背景进行分析,就会发现众多的神庙其意义往往不在神庙本身,而在于一个神庙即奠定了一个社团的根基,构成了一条建立社会联系的纽带。
一些大中烈神庙都建立在血缘和地缘网络基础之上,它们利用血缘与地缘关系便可获得比较广泛的经济来源,使神庙得以建立并维持日常开支。这些神庙寄生于相应的宗亲会或同乡会,即使他们拥有自己的组织机构,实际上却深受相关社团的影响。例如青阳石鼓庙董事会与锦绣庄氏宗亲会,石狮城隍庙董事会与宽仁同乡会,龙瑞大宝殿董事会与绍德同乡会等等关系都非常密切。一些将殿堂附设于宗亲会、同乡会或其他社团会所的神庙,在组织上甚至与那些社团合而为一,一些神庙的事务乃由相关社团直接管理,不再另设机构,属于这类情况的有金井玉湖三社同乡会奉祀的当境大房头六姓王府公、金山同乡会奉祀的本乡乡主文武尊王公、苏氏宗亲会奉祀的苏夫人姑等等。此时,这些神庙仅成为宗亲会、同乡会等社团的附属部分。地方神庙实际上成为联络同一乡里或周围数乡里人众的基地,从而使各项社团的社会功能的实现有了保障;反之,社庙的慈善与赈济功能时常亦依赖各类社团的捐助方得以实现,神庙的香火亦因各类社团成员的鼎力护佑方得以延续。因此,神庙有时就是社团的象征物与标志,神庙香火盛衰有时并不一定能说明该神灵神力的大小,而恰恰可征兆其所依托之社团的盛衰。
菲华神庙的兴盛时常是以雄厚的华商资本为后盾的,它们实际上是“富裕华商的纪念碑”的说法不为虚言。因为华商在生意上的成功使其可以倾资兴建竭尽金富丽堂皇的神庙,华商亦从中获得了自我实现的满足感。他们或把神庙附属于某个社团之下,或者依凭神庙组建新的社团。如大岷区加洛干市的菲华通淮庙,成为菲华洪门致公党的活动场所,菲华洪门致公党亦积极集资使通淮庙变为一座三层楼的壮丽庙宇。又如马尼拉的镇海宫也是一个与同乡会密切相关的神庙,该宫奉祀的“新代巡圣驾”乃是福建晋江华峰乡的“当境”(乡土神),经商致富的华峰人在1939年成立华峰同乡会,1971年与镇海宫董事会联合兴建大厦,并共同入住,可以说是以施姓为主的华峰商人维持了镇海宫的鼎盛香火。
菲华社会各神庙的各树一帜实际上也是菲华社会社团林立的一种直接反应。本来九八凌霄殿乃是从九霄大道观分香而来,九霄大道观原已设有菲华道教促进会,九八凌霄又设立菲律宾中国道教总会,俨成分庭抗礼之势。再看神灵崇拜中的一神多名,一神数诞现象亦可由此获得解释,如对待“大道公”这一神名,有的追以吴真人(夲),有的追认为孙真人(思邈),还有的追认为许真人(逊)。对于妈祖诞日,有的追尊其降生日,有的追尊其升天日,还有的追尊其得道日。诸如此类,不一而足。各自有特点,其目的都在确立自己的独特地位。
菲华神庙组织系统亦具有和菲华社团一样的职员阵容庞大的趋势。因为菲华人士大多从事工商业活动。为了提高自己的社会地位和威望,从而提高商业信用和扩大商业网络。人们也颇为注重在神庙组织中拥有自己的席位。像1998年4月11日通过的晋江英林保生大帝董事会第十一届职员表中,有32名名誉顾问,27名顾问,11名咨询委员,25名常务董事,其义诊组有14名指导员,18名主任,20名会医,另有常务顾问、永远名誉董事长、永远名誉副董事长、名誉董事长、董事长、副董事长、秘书长及各部主任。庞大的组织建制使菲华神庙像其他社团一样,成为不同社区华人的活动中心与联谊场所,从而有效地发挥维系华社的作用。
(原刊《世界日报》1998年4月25日第16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