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口是办不成实事的,为此,三叔不惜人情和资本。丽子,你尽可放心,三叔我能做的,都已尽心尽力了,你明白了吗?”
丽子听出了松本三叔的弦外之音:一个人若是有所求想有所得,就必先要有所失,有所付出。三叔我尽心尽力了,现在该你尽力尽心了。丽子痛着并清醒着,当自己脱去所有衣衫赤裸裸地站着,在松本三叔眼里,也许就如父亲手中那只被剥去了皮的青蛙一样,是丝毫没有自由和尊严可言的。只是她说不清楚,将要出现在松本三叔眼中的“剥皮青蛙”与父亲手中的剥去了皮的青蛙哪个更不幸……
圣洁的灵魂和胴体遭受亵渎侵犯本是少女无法承受的奇耻大辱和最痛——也许是少女牵挂着纯一郎能平安回来,也许是少女思量着不让父母饿死病死,也许是少女想着自己的处境要比绫子杏子好些,只见她一扭身就三下五除二脱去了自己的全部衣衫……随之,娇躯就如狂风暴雨中的花朵一般……
正因为松本君代从侄女丽子身上无度地奸享着色欢欲乐,才肯当着丽子的面提笔向其密友写了第二封推荐信。尽管丽子一字不识,但她认定那里面有姐妹俩用女人最昂贵的代价换来的未来的希望所在。
西川纯一郎当然清楚,自己的幸运之路大半是两个妹妹的血泪铺成的。每想到此,他必会气恨得咬牙切齿浑身发抖,发誓定要占有无数个中国“杏子”以泄心头之恨。
在浦口转运站,特别的差使束缚了西川纯一郎的手脚。虽有幸结识楚天舒,可楚天舒只会给自己搞来酒肉和戏票。
直至来到塘桥镇,搭上了王兴才,才算随心所欲,那花花公子送上来的除了酒肉,还有女人,西川纯一郎这才乐得其所而忘乎所以。
盗枪计划的顺利实施,有效增强了浦南抗日游击队的战斗力,为浦南抗日游击队重创塘桥镇日伪军据点创造了十分有利的条件。尤其是那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在一个排的伪军起义反正时,为浦南抗日游击队提供了压制性火力,打得追击的鬼子抬不起头来。结果,连同起义反正伪军杀死的两个鬼子共击毙日军五人,而起义伪军和游击队员无一人伤亡。
得知这一战况,日军屯据川汇西区的中队长宫本信雄大怒,更因川汇战事吃紧,宫本索性将据守在塘桥镇的绝大部分日军调至川汇战线,仅留下四名日军,另派西川纯一郎接任驻镇日军小队长,以维持日军的体面。
其时,日军颓势日显,兵源配备更是捉襟见肘。为有效避免自己无战而兵员损耗,日军方不得不通令本战区日军各战斗部队:停止一切扰民活动;非战区日军都要与当地中国政府签署“互不敌对”的协议。
对此,非战区的中国老百姓习惯将其简称为“不敌”以讽刺。在各非战区签署“互不敌对”协议的所谓庆祝会上,日方无不都要向与会的中国老百姓抛撒糖果、饼干,以掩盖其卑劣的用心。
西川纯一郎到任时,塘桥镇镇区的所谓“互不敌对”协议的签署仪式已过了许多时日,这个胸无点墨的日军小头目出于自保的需要,上任之初竟也装模作样地向塘桥镇政府官员重申了日方的这一立场。然而,他又暗自为自己重新拟定了三条行事准则,即“活命第一”,“升官第一”,“玩中国女人第一”。对世界上所有卑劣小丑的伎俩,历史教科书早已为全体善良人士无数次地揭露过了。因而,更值得善良的人类重视的是如何去发现善良者蜕化变质为邪恶者的根本原因。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这类“蜕化变质”几乎一天都没有停止过,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停止。
西川纯一郎深感日军在塘桥镇势单力薄,他生怕部下不自量力,惹事连累自己,规定四个部下一周只许出据点一次;一次不得超过一小时;最远不出街区;上街不准抢东西,更不准调戏女人;也不再过问伪军的操练。
自此以后的半年多来,塘桥镇方圆五六里内,没了日本兵的踪影。渐渐地,农家妇女也敢出远门了,胆子大一点的,甚至敢上镇办事了。
西川纯一郎在塘桥镇,自己不直接去做招惹民愤的事。一则,他害怕浦南抗日游击队的枪口,二来,他不想自毁前程。
但西川纯一郎自有他的四个同伙所没有的自主权。王伯堂的侄子王兴才在他自己的家里为新来的日军小队长安了个秘密窝点。日本人就让他替自己弄酒弄肉,物色女人,自己则活命享乐两不误。
大地主王伯堂举家进市区法租界避难前,把上百亩田地的种植权移交给了侄子王兴才,并约定,交托期间所有的收益全归王兴才支配。王兴才也就成了不必上交提成的二地主。
王兴才的那艘快艇也是王伯堂送的。王伯堂说是为了答谢侄子辛劳所给的额外补偿。王兴才当然明白,赠快艇不过是为了便于叔侄间的联络罢了。
再说那快艇不过是一只普通的小铁皮船添加一个一马力的汽油发动机而已,值不了多少钱。当然,有比没有强,至少到市里去吃喝玩乐方便多了。
当初,王兴才认识日本人西川纯一郎,纯粹是个偶然。也是事有凑巧,两个人两次在同一戏院的最前排肩并肩看戏,看戏完了又上同一家餐馆吃夜宵,正好又是邻桌。王兴才认定,那个日本人是日军的一个小头目。陪同日本人的那个会说日本话的气宇轩昂的年轻人,准是个翻译的角色。
也就在第二回,王兴才听出日本小头目要“中国翻译”替他物色一个花姑娘。年轻的“中国翻译”摇摇头后说了一通日本话,表示无能为力。王兴才借机凑上去讨好日本人,说乡下的花姑娘大大的有。
可日军小头目认为“乡下的很远”,摇摇手表示没兴趣。到王兴才说他有自备的快艇时,日军小头目眼睛一亮,用手势助话语,表示要借用王兴才的快艇,王兴才讨好地笑着连连点头应允。这样,两个人一回生二回就熟了。
在那段时间里,论关系,两个人只是偶有交往的酒肉朋友,王兴才并没有给这个日本人物色过花姑娘。因为他认为,这个日本人就算有“奶”,也远难成为自己的“娘”,没有必要下大本钱。
王兴才也绝没有想到,到塘桥镇来当驻镇日军小队长的日本人竟就是自己在市里巴结过的西川纯一郎,顿生“天助我也”的喜悦。眼下既是时移势易地变,“人和”也就由巴结升格至投靠。
王兴才认为,自己巴结上西川纯一郎,原本只不过是人生的巧合,现在已变成了一种幸运。他认定这个日本人是棵大树,背靠大树好乘凉,自己将来能否时来运转,全在这个日本人的手里,所以,他时时处处投日本人之所好。
小人得意必生异心。王兴才当然不是傻瓜,他此刻正觊觎着镇长的宝座,打着自己的如意算盘:借用日本人的手,扶自己坐上镇长的宝座。
想着这等美事,王兴才睡梦里都会笑出声来。当然,他清楚,眼下日本人这棵树还没有足够的高大,而这也正使自己有了个好好下本的时机。
而西川纯一郎这个目不识丁的日军小头目,在摆脱了降职的阴影后又妄自得意起来:自己是冲上金山嘴海滩后十多万皇军全歼三百多名中国守军的首开纪录者,小试牛刀就军功显赫。如若再建一点战功,不愁没有升迁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