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饭,老高对程实父子说:“程老先生,程老师,请二位随我来,我有要事和你们商量。”程家栋吩咐妻子女儿烧水沏茶,好好招待客人,自己与老父亲随老高来到了黄车上。老高把第二排的坐椅调转一百八十度,与程家父子相对而坐,并启动开关,把中间的部分升起来,显露出感应器的平置大屏幕。程实父子目不转睛地看着老高,见他在瞬间就把一部车变成了一个小型会议室,正在惊诧,就见座椅扶手处有红灯闪烁,随即一个带盖的杯子从下面徐徐升上来。老高笑着对他们爷儿俩说:“这是刚刚沏好的茶水,咱们边喝边聊。”
程家栋揭去杯盖,嗅了一下茶香,又小心地抿了一口茶水,点头说道:“高董的茶真是好茶!”老高说:“程教师知道这是什么茶么?”程家栋说:“此茶入口清香绵软,咽下后回味无穷,像是明前龙井。”老高说:“程教师不仅书教得好,品茶也是行家。”程家栋说:“年轻时在龙城五中任教,当时收入高,负担轻。不嗜烟酒,却专有此好。后来回来任教,再也没条件坚持了。”老高问:“程教师不在龙城名校任教,缘何回来屈就呢?”程家栋说:“有一次我回母校去看望中学时的班主任教师,他对我说,农村养不住人才,来这里任教的年轻教师没两年都调上走了,以后农村的娃再想上大学比登天还难啊。听了这话,当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要回来任教。”老高问:“家里人同意吗?”程家栋说:“当时还没结婚,没有拖后腿的。”程家栋看了父亲一眼接着说:“父亲也没反对,只是母亲把我好数落了一顿,她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说我是不成器的东西。当然,骂完也就过去了。”老高笑了,问程实:“程老先生怎么看这件事?”程实说:“好男儿志在四方,他已经长大了,应该按自己的意愿去行事了,况且他的选择也没有错。”老高点点头,又问程家栋:“程教师现在对当时的选择后悔吗?”
程家栋停了一下,他抬起头望着老高说:“高董,我从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只是这么多年来,我愧对家人。我不是个好儿子,不是个好丈夫,更不是个好父亲。”说完,程家栋的眼睛湿润了,两行苦涩的泪水,顺着黝黑的脸颊流下来。老高把一张纸巾递给程家栋,他边擦眼泪边说:“不好意思,让您见笑了。”老高说:“听说程老师把工资都贴给了学生,是这样吗?”程家栋说:“我带的学生,大部分都是山里的孩子,家里没什么收入,有的人家连吃饭都成问题。为了不让孩子们辍学,我只能替他们付学费、书费、伙食费。这也是无奈之举呀。”老高问程实:“程老先生,你们父子,一个是乡间医生、一个是教师,都是有正当收入的人,为何家里的日子却如此清贫?”程实说:“来我这里看病的,都是穷人。好在药是我上山采的,本不值什么钱。这么多年以来,我也就不收乡亲们的药费,权当是尽个义务吧!”老高说:“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的年代,能遇到你们父子,不求名利,诚心诚意为他人服务,这样的高贵品质,实在令人敬佩!
”程实说:“人生在世,就这么几十年。我以为,有机会为民众办点实事、好事,心里感到踏实,有一种幸福感,有一种成就感。”老高说:“好一个成就感,这种幸福观太高尚了。
”程实说:“我没有多少文化,说不出多少大道理来,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做,慢慢习惯成自然了,如此而已,岂有他哉!”老高说:“古人云:文官不爱财、武官不惜死,天下太平矣!我看还应该加上一句,人人都如程老,世上变做桃花源。”说得程家父子都笑了。程家栋接着说:“高董,贵公司录用莹儿,还给她这样好的职务,我不知该怎样感谢您!”老高说:“只有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才能培养出这么优秀的孩子。她经过培训,一定能堪当重任。我还应当感谢二位呢!”
老高接着说:“我请二位来,是有重要的事情同你们商量。”说完打开感应器,把‘晋阳新城’计划向程家父子和盘托出。听着老高的介绍,看着感应器三维成像演绎出的一组组图像,父子二人时而惊诧,时而赞叹,时而激动……当老高介绍完后,程实双手抱拳高声说道:“自打盘古开天地,女娲造人,三皇五帝到如今,洋洋洒洒五千年,多少志士仁人为之奋斗,为之向往的太平盛世,将要由你来完成了。老夫不才,愿代表天下苍生向高董表示衷心的谢意!”老高说:“老人家,刚才你是怎么说的。”程实不清楚刚才说什么,无法答复。老高用当地语调学程实说:“人生在世……有机会为民众办点实事、好事,心里感到踏实……如此面已,岂有他哉!”说得三个人都笑了。程家栋说:“高董,你刚才讲得‘晋阳新城’计划,实在是太伟大了。我虽然还不能全部理解它的深刻含意,但我知道这是功在当代,利及千秋的大事。我们父子若能为这件事做点什么,那就太好了。”老高说:“请你们二位来,正是为此。”程实激动地拉住老高的手说:“高董,快说说,让我们怎么做?”
老高对程实说:“我们将按盛唐北都的规模重建晋阳古城,这在技术和资金等方面不是问题。问题是,我们建一座城把它空置在哪儿,岂不是太可惜了。”程实点点头。老高接着说:“我想安排一批移民住进去。这些移民在政治上接受现在的宪制,经济上、生活上接受志远公司经济体系的支持,习俗上除具有后现代社会的习俗外,我还想让入住这里的人家有一点唐风晋韵。”程实说:“应该这样,这一来古晋阳就真的复活了。”老高说:“我知道,曲沃、候马一带是晋国的发祥地。从剪桐封弟,到文公称霸直到三国分晋,见证了晋国的兴衰荣辱。虽然历史远去,但这里却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程实说:“高董说得极是,这里确实保存着古代的许多习俗,名人轶事、典故、寓言俯拾即是。”老高看着程实,郑重地对他说:“我想拜托程老先生,以曲沃的乡规民俗为蓝本,编撰晋阳城的居民行为指南。”程实听说后,连连摆手,急忙对老高说:“使不得!使不得!我没什么文化,开个方子把把脉还行,要编条规、定指南,那可不行,那都是圣人所为。”老高说:“程老先生,我送一部感应器给你当工具,它能给你提供各种原始资料,它可以把你的思想格式化、逻辑化,能把你制订的东西进行兵棋推演,不合适就推倒重来。经过如此往复几次,一个原汁原味的具有浓郁地方特色的居民行动指南就出炉了。你看如何?”程实再也难以推辞,他对老高说:“高董,你这样看重我老汉,我只有尽力一试了。只怕辜负了你的厚望。”老高说:“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程家栋也加以鼓励,对他父亲说:“我看你做这件事最合适,每天都和乡亲们在一起,传统文化的方方面面、社会生活的点点滴滴都铭记在了思想深处,融化在血液之中。假以时日,一定会理出个头绪。”老高接着说:“当然,我们不会让你孤军作战,如果需要,会随时派出专家帮你解决问题。就是说,以你为主,专家为辅,感应器当助手,共同来完成这项工作。”程实这才放心地说:“要是这样的话,我接受。”老高说:“那我们就说定了。”说完,老高示意程老先生用茶。程实花甲之年受命,担当如此重任,既兴奋又感激,抓杯盖的手不禁微微颤抖,好不容易才打开盖子,深深地喝了一口茶水。
老高问程家栋:“听说你所在的学校高考升学率不仅在曲沃数第一,在汾水全市也是名列前茅,是这样吗?”程家栋说:“是这样。”老高问:“你任教二十多年来,感触最深得是什么?”程家栋想了想说:“每当我带的毕业生从这里走出去,走向全国各地的大学,想到他们的人生从此改变,我就会由衷的高兴。在那一刻,我所有的疲倦、所有的辛劳、所有的损失就都得到了补偿。”看着程家栋未老先衰的身躯,听着他发自肺腑的言语,老高明白这位教师的情怀,他把自己全身心地投入到了教书育人这个平凡而伟大的事业中了。顿了顿,程家栋接着说:“同时,我也有许多遗憾,主要表现在这些方面:第一,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学生应该接受全面的素质教育。但是,现在的学校在升学率这个硬指标的压力下,有些方面学校教育已走入歧途。说实话,为了提高升学率,我们都要在模拟考试中猜题。而每年高考的数学题,被我猜中的几率在50%以上,这就是我成为名师的重要原因。但每到夜深人静、扪心自问,总有偷窃之歉,思之汗颜。第二,教育资源严重失衡,城乡差别逐步拉大。作为人力资源库的农村,人的综合素质至关重要。如不能在短期内加以扭转,势必影响到国家的可持续发展。第三,随着社会上拜金主义盛行,学校这块净土也难以幸免。学校的乱收费、教师补课收费等无形之中在孩子们心中播下拜金主义的种子。一个人,无论多有本事,把金钱当成唯一的目标去追求,他还有什么光明的前途?所有这些,真是‘剪不断,理还乱’,又挥之不去。每想到此,真是茶饭不思。”
老高说:“程老师忧国忧民,为兴利除弊而身体力行,体现了中国知识分子的可贵品德,令人敬佩!”程家栋连忙说:“高董过奖了。以我一人之力,如沧海一粟,微乎其微,不足道,不足道!”老高说:“我给你提供一个平台,把你的力量扩大千倍,万倍,十万倍如何?”程家栋望着眼前这个高董,他意识到,他不仅是自己家的恩人,他还是正义、智慧,力量和道德的化身,他代表着希望和美好的未来,怎样评估他都不过分。他信任地点点头,对老高说:“你让我干什么,我都听你的。”老高说:“我想让你继续从事你所钟爱的教育事业。但讲台要搬到感应器支持的三维成像教育网络上去。可以先在‘晋阳新城’范围内,搞居民的基础文化再教育。取得成效后,便向全省、全国推而广之,让天下学子免费享受优良的教育资源。这样一来,国家、社会、个人各得其所,你认为怎么样?”程家栋说:“高董一语中的,万千难题瞬间破解,我本应唯命是从,现在就跟随你去。但我只有一个小小的要求。”老高说:“请讲。”程家栋说:“我带的毕业班,还有二十天就要高考,在这个关键的时期,我一刻也不能离开他们。请高董见谅。”老高说:“这我能理解。我岂能如此不近人情。我会安排好一切,让你放放心心地来公司工作。”程家栋说:“谢谢高董的理解和支持。”老高说:“既然请你们祖孙三代到我公司工作,待遇还是要讲清楚。程老先生和程老师来了就可以上岗工作,月薪每人为两万元保底,如果有了成果,将会有版权、著作权益分红。程莹需培训两个月,经考试合格后才能上岗。培训期间生活补贴为每月三千元,上岗后第一年月薪一万元,第二年月薪两万元,以后将随企业员工工资的调整而逐年上升。除工资外,你们三人的医疗保险、养老保险、失业保险、带薪培训、带薪休假等福利待遇都纳入企业的保障体系。”听完老高这番话,程实问老高:“一年让我挣二十四万,我没听错吧?”老高说:“那只是保底工资。”程实说:“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真有这么多钱。我可怎么花呀?”程实夸张的语调把大家都逗笑了。老高最后问程家父子:“我刚才说的事,你们二位有什么想法和要求吗?”程实说:“你已经为我们想得很周到了。我没有其他要求。”程家栋也说:“高董之恩,天高地厚。唯有尽全力,回报社会,回报人民,再无他求。”老高说:“这件事我们就谈到这里。一个月以后,我派人来接你们赴任。”三个人从车里走出来,回到程家的院子里。老高等与程家父子及送别的乡邻一一惜别。然后都回到车上,在互道珍重的祝福声中,车队离开了程家庄。
车队在曲沃的乡间公路上行驶,窗外是一眼看不到边的麦田。茁壮的小麦正在抽穗扬花,一阵阵麦香随风飘来,令人陶醉。老高他们的车里坐了六个人,第一排坐的是良才和天昊,第二排坐的是天玉和朱倩,第三排坐的是老高和吴为。良才问老高:“先生,下一步怎么安排?”老高看了看吴为说:“我们先去汾水尧庙、洪洞大槐树和黄河壶口瀑布等主要旅游景点游览一番。然后和汾水市委、市政府联系,礼节性地拜会一下当地的主要官员,听听他们对‘晋阳新城’计划的反馈意见。如果还有时间,我们就逛逛汾水市的商场,把最具地方特色的面塑、剪纸、草编、皮影和平阳木板年画多买一些,做个纪念。”老高问吴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