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说：“请林书记明示。”林建功说：“听说贵公司有‘回春丹’。吃了能让人返老还童，特来讨要，万望高董赐药。”老高一笑，说道：“我们的‘回春丹’是美容保健产品，嫩肤还可以，治病恐怕不行。”林建功急切地说：“高董，你就发发慈悲吧。”老高说：“林书记，不是我不给你‘回春丹’，我是怕耽误了你治病，我们的‘回春丹’只是样品，还未经国家有关部门核准上市，如果给你吃了有副作用，我们可担待不起啊！”林建功带着哭腔对老高说：“高董，我知道，只有你才能救我，你就……”说着林建功又要下跪。老高一把把他拉住，心中不免生出一丝怜悯之情。老高说：“那这样吧，我让他们来给你采集DNA样本，然后看看能不能给你配制特效药。”听到这儿，林建功悬着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他不断地说着：“谢谢高董，谢谢！”
老高对着腕式感应器说：“良才，你到我这里来一下。”话刚说完，良才就到了。他问：“先生，有什么吩咐？”老高说：“你给林书记采集一下DNA样本，然后去给他配制医治早衰的特效药。”良才看着眼前的林建功，对他说道：“林书记，市委大楼一别，一向可好？”林建功见了良才，吓得魂飞魄散，不由得藏到老高的身后，见良才问自己，只好战战兢兢地说：“不好！不好！”良才问：“林书记是不是来兑现那十个亿的？”林建功说：“不是，不是，我再也不敢要那十个亿了。我知错了，饶了我吧！”良才说：“林书记，我们说话算话，十个亿我已经给你换成美元，存入瑞银。这是银行卡和存款的所有手续。本来想过了节就给你送去，今天既然来了，就提前给你吧。”说完，良才把一个精制的皮包递给林书记，又对他说：“林书记请过目。”林建功哭着说：“我真的悔过了，良才主任你就救救我吧。”这时老高也说：“良才，既然林书记有悔过之心。人非圣贤，孰能无过。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良才对林建功说：“我明白告诉你，发生的这一切，都是你一手制造的。就你的所作所为，早已是死有余辜。我就不明白，一个有志青年，一旦大权在握，不想为大众谋福祉，为社会做贡献，而是极尽所能巧取豪夺。不仅如此，还振振有词，说什么‘为官者，古今中外莫不如此’，真是寡廉鲜耻！”这时，良才取出那张纸放在林建功面前，对他说：“今天，我奉高董之命，可以治你的病，但救不了你的命。你选择了为官，自然要遵循为官之道，名利场上的各种诱惑如影随形，还会把你拉向深渊，到那时，只怕没人能救得了你。”林建功唯唯诺诺，对良才说：“良才主任，你说得对，你说得对！”老高说：“良才，你取了样本，快去配药。我和林书记好好聊聊。”良才答应一声，取下林建功一根头发，倏然离去。
这时，林建功的心情放松了许多，神志慢慢恢复了正常。他把风衣脱下来，重新坐下，对老高说道：“高董，刚才良才主任骂得好，我扪心自问，所作所为，真是寡廉鲜耻。”老高让人送来两杯茶水，然后对林建功说：“林书记请喝茶。”林建功喝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嗓子，继续说道：“我来龙城后，高志远和志远公司以天下为己任的宏大计划和崇高行为，早已是如雷贯耳。我本该以你为榜样，辅助志远公司迅速发展，以造福三晋父老。可我却鬼迷心窍，为一己私利，设局布桩，给你们制造阻碍。想来真是惭愧！”老高说：“林书记，我们是不打不相识，风雨过后见彩虹嘛！”林建功说：“刚才良才主任的话发人深思，振聋发聩。高董，不怕你笑话，我把心中隐藏的东西向你倾诉一番，也让我把思想袍袱放一放。”老高说：“林书记，常言道：知耻近乎勇。你肯对我倾诉，敢于把心中的阴暗面暴露出来，说明你良知未泯。经历过这次磨难后，如果能痛改前非，你还是年轻有为的政治精英，真是国家之幸，人民之幸啊！”
林建功喝了一口茶，把杯子放在桌上。他从容地回忆往事，把自己的前世今生一股脑都倒了出来。他对老高说：“我大学毕业后，给领导当秘书，并成了他家的女婿。他升任国家级领导人后，我被安排到京郊当了县委书记。”老高说：“朝里有人好做官，这话说得不假。”林建功说：“确实是这样，不过这话有三层意思：一是能当第一把手，要自己说了话算数；二是可以共享许多社会资源，方方面面都给你大开绿灯；三是有人为你开脱，万一有个闪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老高说：“你初出茅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以一试身手了。”林建功说：“虽说是初出茅庐，但有高人指点。我疏通各种社会渠道，利用首都产业转移的有利时机，建成工业园区，接纳安置了大批企业。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把一个农业县变成了工业城。税收翻了几番，人们的生活水平也水涨船高，那时真是春风得意呀！”老高问：“那时你多大？”林建功说：“当县委书记那年三十二岁。和你现在的年龄差不多。”老高说：“风华正茂，指点江山，正是敢想敢干的时代弄潮儿。”林建功说：“当你有了些许成绩，当鲜花和掌声送给你时，诱惑也不期而遇了。”说到这儿，林建功问老高：“我可以吸烟吗？”老高说：“当然可以，请便。”林建功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合烟，熟练地打开封口，抽出一支，并没有点着，只是拿起来放到鼻子上闻了闻，接着说道：“我们一开始招商引资，制订了一些用地和税收等方面的优惠政策。后来，随着大批企业的到来，我们又适时调整优惠程度，直至取消优惠政策。后面来的企业，尤其是私企的老板们为了坐上优惠政策的末班车，纷纷向我行贿。”林建功看着老高说：“高董，你有所不知，行贿可是一篇大文章。那些老板，文化不高，满身铜臭，却精明得很。他们能看到你骨子里，知道你最需要什么。他们用最亲切的语言，最友善的举动，把你轻飘飘地推进温柔的陷阱。”老高说：“看来人的意志有时是脆弱的，禁不住诱惑。”林建功说：“记得我当县委书记上任前，岳父对我说过一番话。他说：‘我不希望你走仕途，这条路每走一步都很难，无论在成绩还是挫折面前，对于你都是考验。你既然要走这条路，一定要把握自己，好自为之。’当时，我不以为然，总以为是老爷子的寻常说教而已。”老高问：“那后来呢？”林建功停下来，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继续说：“一开始有人送钱送物，我坚决不收。有一次，我终于被他们算计了。那是一家企业签约后，举行盛大的答谢宴会，我不知不觉喝多了。
他们把我扶到一家豪华宾馆内休息，服侍我的是一位妙龄女子。在百转温柔中，我不能自持，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老高说：“人生苦短，何不及时行乐？”林建功说：“事后，我也是有些懊悔，觉得对不起家人。但那些家伙们就是像你这样说的，公然炫耀各自的三妻四妾，风流韵事。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以后反而习以为常了。”老高说：“投其所好，乘虚而入，说不上是什么高招，但简单有用。”林建功说：“不间断的工作和连续的应酬让我生了一场病，住院输液，两三天才好。没想到他们以探视为名，送来鲜花和红包，让我第一次尝到当官发财的滋味。”老高说：“这样一来，定是个‘双赢’的结果。”林建功说：“是这样，都说‘拿了人的手短，吃了人的口软’。
已到了这个份上，我也只好网开一面，按优惠政策给他们办了土地使用证，让他们大大地节省了一笔开支。”老高说：“这是典型的权钱交易。”林建功说：“对于商人，我还是时刻抱有警惕心的。我知道他们都是实用主义的作法，用着你靠前，用不着你靠后。所以我从来不主动索贿，办事前不收贿，给多给少不计较。这样，我的口碑还不错。”老高说：“你是个聪明人。”林建功说：“其实我的主要收入不在这里，而是另有渠道。”老高说：“愿闻其详。”林建功说：“我上台伊始，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是制订县城的发展方向；第二把火是大兴土木搞基础设施建设；第三把火是整顿吏治。”老高说：“这三把火烧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