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六、开启红门的钥匙(续)
在爱斯美拉达的小屋里,可爱的小美人睡得正香。忘却之神已悄悄将她的苦难经历从她的记忆里一点点地抹去,那个久违了的、充满着希望的憧憬和甜美的幻想的她又同沉于大海中的古航船一样开始浮出苦水。睡着后不久,她便同往常一样梦见了腓比斯。但就在这时,在睡梦中,她敏感地嗅出一股来自外界的危险,似乎是什么东西在窗外一响。自从脱险后她一直就没睡过安稳觉,整日如一只惊弓之鸟般地过着提心吊胆的生活,那怕是针尖落地的那么一丁点儿响声都能把它从睡梦中惊醒。于是,她倏得一下子睁开那双妙目直盯向窗外,像探照灯般搜寻那可能的迫在眉睫的危险,然而,夜,仍是一片漆黑。谢天谢地,她总算找到了它。那是一张紧贴着天窗口张望着她的、并被一盏灯照亮的身影的邪恶的脸。当这张脸发现自己已暴露目标时,迅速却又慌张地吹灭了灯。但爱斯美拉达却早已在熄灭他的灯之前看清了他丑恶的嘴脸。“主啊!教士!……”,她吓得闭上了双眼,和着微弱的声音喊道。
她瘫倒在床上,浑身冰凉。以往的种种不幸和灾难闪电般地在她眼前一逝而过。
稍过了片刻,她突然感到她的身体被人给紧紧地抱住了,这使得她浑身开始发颤。此时她已完全清醒,于是怒火顿起,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
教士刚刚溜到她身边,见她想溜,赶紧将她拦腰抱住。
她只想喊救,但只苦于喊不出声。
由于愤怒和恐惧,她颤抖地向这魔鬼低声吼道:“魔鬼!快给我滚开。你这刽子手,快滚,越远越好!”
教士将他的嘴唇贴上她的肩头。“可怜可怜我吧!开开恩吧!”他嗫嚅着。
揪住秃头上仅剩的几根毛,她使劲想推开他,像躲避瘟疫症似的躲着他的热吻。
“开开恩吧!你知道,我是多么地爱你啊!这爱像火,像溶化的铅水,像千千万万把插在我心头的尖刀!爱我吧,只要一点点!我愿为你奉献我的一切!”
他的双臂仍如铁钳般搂着她。“放开我!不然我就啐你的脸!”
“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打我,骂我,对我使坏吧!但行行好!请爱我吧!”他边说边松开了手。
于是,她的双手雨点般地敲打在他的身上,还用她那跟她的人一样美的手去拧他的脸,口头怒喝:“妖怪!快滚!滚得远远地!”
可怜的教士在她身上乱滚,以抚摸回报她的撕打。“爱我吧!爱我吧!行行好!开开恩吧!”他歇斯底里地喊道。
他的双手突然又箍紧,咬牙切齿道:“该了结了!该了结了!”
她突然感到他的力气经她的捶打更大,她已对这畜性的糟蹋无能为力。于是她喘着粗气,全身瘫软,被他搂在怀里,任其摆布。她感到一只躁动不安的、淫荡的手贴着她的衣服乱窜。她再也不能忍受这牲畜的蹂躏了,于是她作出了最后的挣扎,放声大叫“有吸血鬼!有吸血鬼啊!来人哪!救命呀!快来人啊!”
除了加利被惊醒,急得“咩咩”直叫外,没有人赶来帮忙,似乎除了它,世上的人全部被全能的上帝召回天堂了。
“不许乱喊!”教士气喘吁吁地说。
埃及姑娘奋力挣扎,连滚带爬,使出浑身的解数以求摆脱那魔鬼的爪牙。突然,她的手一凉,抓到了一件冰凉的东西。是件铁器!那是卡西莫多的哨子,怀着最后一线希望,她一把抓起哨子,送到嘴边,猛一使劲,使出仅剩的力气吹起来。“嘟,嘟……”这哨子发出了清脆、尖锐而又刺耳的声音。
“这是啥劳什子?”教士突然张口问道。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从黑暗中伸过一只手来,把这副主教像拎鸡似地一把拎到了半空中。屋中漆黑一片,克洛德不知道是哪个凶神恶煞缠住了他,但从那人“咯咯”的咬牙切齿声中,他可以看出这个“瘟神”的愤怒。借着黑暗中仅有的一丝散光,他看到了那把差点顶到他脑门的,闪着寒光的大刀——一把令他胆战心惊的大刀!
“这坏蛋会是谁呢?”他不禁暗暗自问,脑袋瓜子飞速“运转”。突然,一个念头闪进脑海:“卡西莫多!”他突然想起在他进屋时,差点被一个横躺在门口的包裹样的东西绊倒。然而这东西一声不吱,所以他也就没在意也无法确认。他猜测这人只能是卡西莫多,而且瞧他的身影倒也挺像。他已顾不得那么多了。在这危在旦夕的绝望时刻,他不顾一切地向那举着刀的胳膊猛扑过去,大喊:“卡西莫多!”显然,他竟忘了卡西莫多是个聋子了。
就这么一眨眼功夫,教士已被摔倒在地,突然一只灌铅似的膝盖抵上了他的胸脯。从那多棱多角的挤压,现在他已确信无疑——那“瘟神”就是卡西莫多!但对方又认不出自己,这可怎么办才好?一个聋子本来就不好对付,遇上个倒霉的漆黑之夜,又使聋子更变成了个瞎子,这岂不要了他的命?
“吾命休矣!”他悲惨地想道。没有人可指望来救他,即使是那全能的上帝仍不能免他于一死。而这埃及姑娘则已变成一头被激怒的母老虎,根本就无怜悯之心,他就是求也求不来她救他。突然间寒光一闪,那把鬼头刀“刷”地一声直奔克洛德教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刀却又悄无声息一下子停在了教士鼻前,把副主教吓个半死。显然对方显得有点犹豫。“不能把污血溅到她的身上。”对方像是自言自语地瓮声说道。
果然就是卡西莫多的声音。
就在这时,教士突然感到他的脚被那只大手抓住了。接着便被拖到了小屋子外面。或许是天意,他该死在外面吧。也算他走运,这时月亮已出来好大一会儿了,把大地照了个遍。
就在他俩刚跨出门坎的一刹那间,灰白的月光瀑布般地泄在教士的脸上,显出个清晰的轮廓来。卡西莫多一看到这张脸,顿时浑身一抖,赶紧放开了教士,往后退去。
埃及姑娘蹒跚着跟到小屋的门口,但眼前呈现的“乾坤颠倒图”另她大吃一惊。现在,一边是气势汹汹的教士,令一边则是跪地求饶的卡西莫多。
教士怒斥了聋子一顿。然后连说带比划地使劲挥手想将他“驱逐出境”。
低着头,聋子跪到了埃及姑娘的门前。“老爷,你先杀了我吧,然后你想怎么干都行。”他用庄重而驯顺的声音说道。
就这么说着,他竟把刀递给了教士。教士可是怒不可遏,劈手就要夺刀。真是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爱斯美拉达比他还快。她一把夺过敲钟人手中的大刀,在教士面前晃了晃,狂笑着对教士道:“你过来啊!有种的就过来啊!”
望着那把高高在上的,犹如达摩利克斯利剑般的大刀,教士犹豫了。他知道,一旦他走近她,她肯定会绝情地一把向他砍将过来。“不敢过来啦!胆小鬼”她舌头带刺地对教士喊道。接着,又绝情地补上一句令教士胆战心惊的话,“哈哈哈,我知道腓比斯没有死,咱们等着瞧!”话真如千万根烧红的铁针,刺得教士浑身发麻,如同掉进了十八层地狱一般。
教士一脚把敲钟人踹翻在地,浑身颤抖着,气冲冲地钻到了楼梯的拱顶之下,回他的隐休院去了。
望着教士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中,卡西莫多捡起了那个刚刚救了埃及姑娘一命的哨子,把它递到她那美丽的小手中,口中嘟哝着:“它已经生锈了。”然后他留下她一个人在屋中,走了。
这一幕暴力的情景扰得爱斯美拉达心烦意乱。她筋疲力尽的躺倒在床上,失声痛哭起来,直感到天在转地在旋,一下子便天昏地暗地晕倒在了床上。
至于教士嘛,则是摸黑回到了自己的小屋。
事情最终就这么样结束了。然而从此开始,副主教大人就更加嫉妒和仇恨卡西莫多了!
面带着倦容和沉思,副主教开始反复地叨念那句致命的、却令他十分快感的话:“她是属于我的,除了我谁也都别想得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