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恩·西蒙斯:没有。这只是很自然的基础性粉底油。斯坦因(Stein)画法……一种品牌的名字,但是你可以利用其他的品牌,有许多种品牌……我印象中从没有人问过我这样的问题。但是,不管如何,我的皮肤肯定比你好。
特里·格罗斯:让我们看看你这片镶嵌过的装饰物。
吉恩·西蒙斯:好的!
特里·格罗斯:关于这个装饰物,你是希望它传递一种娱乐的效果吗?
吉恩·西蒙斯:没有。
特里·格罗斯:你不觉得它让你看起来有点滑稽吗?你……吉恩·西蒙斯:没有,它彰显了我的男子汉气概。
特里·格罗斯:(笑)是这样!
吉恩·西蒙斯:另外,我觉得,你应该放下书本,更多地贴近现实生活。意思就是说,如果你准备张开双臂去欢迎一个人,恐怕你也应该做好张开双腿的准备。
特里·格罗斯:这种说法很讨厌。
吉恩·西蒙斯:不,我不这么认为。它实际上……为什么我可以在你背后说这些,却不能当着你的面说呢?
特里·格罗斯:等等……你来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么?这就是你跟一位女士聊天的方式?或是为了搞笑?
当我第一次指出这段采访中的问题时,玛丽安只读到了关于特里·格罗斯的提问;她并没有看到吉恩·西蒙斯的回答。
单独来看,这些问题逻辑混乱,而且富有攻击性。她的问题是直接堆积到受访者面前的,而不是希望从受访者身上获得某些信息而提出的问题。
从一个客观的角度来讲,通常人们开始时提出的问题会或多或少地带有“主观性偏见”——这并不是说格罗斯不能拥有普通人常有的一些偏见。我举如上的例子,只是希望警告大家:偏见可以一定程度上在询问者和被询问者之间进行交互传染,并且会在一定程度上削弱问题的力量或者说力度。
但作为某领域的专家,特里·格罗斯在采访快要结束时,有一个转折,好像她突然按下了一个重新启动的按钮。吉恩·西蒙斯把话题转到无聊的NPR时,格罗斯将话题转向了讨论“KISS”,并且创建了一个开放的空间让他谈论他的妈妈。她接下来的这些问题,才像一个真正的采访者:好吧,现在,我们将回到关于“KISS”的问题,让我们来看看会发现什么。你在舞台上表演的一个项目是“吞火”(Fire-eating),你是何时、为什么开始了这表演?
关于“抛洒血液”呢(Throw up blood,舞台上的一次表演)?关于“KISS”这个节目,你觉得观众年龄一般多大?(关于这个问题,西蒙斯可以回答,这是一个好问题。)在以色列那段时间,你有什么宝贵记忆吗?你来自于一个传统的家庭吗?你的妈妈对于“KISS”这个节目有什么评价?
上面的这些问题是一个询问者真正想要询问的问题,相比于之前那些“失败的问题”,恰如一支船桨突然让小船来了一个华丽优美的转向。然而,下面我要讲的这个案例却没有这样的转折点。
2013年7月20日,劳伦·格林(Lauren Green)与雷扎·阿斯兰博士(Dr.Reza Aslan)在福克斯新闻(FOX NEWS)中的访谈——这是一个相当具有偏见性的访谈,关于阿斯兰的新书《拿撒勒的耶稣(Zealot:The Life and Times of Jesus of Nazareth)》。
阿斯兰是一位宗教学者,也是一位历史学家。需要指出的是,阿斯兰拥有4个学位,其中一个学位是关于《新约全书》的研究。在这本书的末尾,作者用了大约100页的引用材料支撑他在书中的论点。
然而,格林的采访经常穿插别人对这本书的看法和评价——这里我们可以看到格林自己并没有认真地读完该书——并且接下来的采访给大家留下了许多“更加好奇”之处。
根据新闻主持人的说法,尽管阿斯兰已经获得了4个学位,他还是不够资格写耶稣。
我们来看格林的问题:
你本身是个穆斯林,那你为什么会写一本关于基督教的起源的书?
你为什么会对基督教的起源产生研究兴趣?
关于伊斯兰对于基督教创始人耶稣的信仰,在研究过程中,你发现有哪些特殊之处?
(格林引用了其他人对于这本书的评价,有人认为阿斯兰的观点是“已经被抛弃和被反驳的”,然后主持人抛出了他的答案):对此,你如何认为?
你对于耶稣最终的结论是什么?
(主持人阅读了推特上对这本书的一段评价,是一段带有偏见性的评价,“这就好像是一个民主党人士写了一本关于共和党的书,并且指出:为什么里根不是一个好的共和党人士。”格林继续问道):你对这种评价如何回复?
为什么民主党要通过撰写一本关于共和党的书来论证“共和党需要更多的民主”?
这些问题的结构大致来讲是可以的,尤其是你在之前并没有接触到这本书和关于这本书的评价时,你可能会轻易地被采访中的狂热情绪所“带入”,并被点燃批判的精神。
然而,有偏见的提问,本身并不能点燃什么,关键是这种偏见背后所传达的态度,可能会瞬间改变许多事情。正如你问:“你是谁?”可能会带来愤怒、恐慌、惊讶、幽默或者讽刺、嘲笑等来自对方不同的反应。所以,“偏见”所带来的问题,是由于表达态度所激发出的对方的抵触情绪,而不是“有偏见的问题”的本身。
在询问之前,请记住:说话时一定注意询问的态度,询问的语音语调!
比如,当你遇到麻烦时,往往你的律师会提醒你“用更客观的语调表达自己”;或者,你在一场面试中,作为一名男性面试官,当你询问一名女性应聘者时,你问出了如下问题:“你跟前任老板的私人关系如何?”如果你询问的语调不同,可能歧义便产生了。她可能会认为你对她的生活作风带有偏见性的评价,毕竟,“私人关系”一词会产生除工作关系外的另一层意思,你懂的。
//关于询问的范围//
另一个有关询问结构的关键性问题是“问题的体量,或者说大小、范围”。
问题的范围并没有严格的界定,但相信人们对于问题的范围都有着比较直观而敏锐的感受。比如,当一位记者对你滔滔不绝却没有询问出重点时,你其实一直期待他能直白而晓畅地表达他对你的兴趣点。
请将问题保持在直接而简洁的状态,遵循我们之前提出的规则:同一时间内只关注一个问题!
超出这个范围,裹挟太多冗余成分,通常情况下是没有必要的。
同时,简短的、简单的问题,可以使你更容易获得一个清晰晓畅的答案!而不是不知所云的回答!
其实,注意倾听一些问题的长短,你会惊奇地发现,许多记者在组织问题时谨慎小心,他们希望能够直接命中问题的要害,找出关键词。同时,优秀的记者善于搭建关于一个话题的交流平台,引导被采访者自动进入其间,主动地回答出记者所需要的答案。
然而,值得注意的是,在搭建这个“平台”时,他们一般只会插入较少量的相关背景信息。这里有一个例证:一位作者写过一本关于人类行为的书,在美国总统奥巴马“国情咨文”(The State of the Union,咨文的一种,是美国统治阶级的施政纲领,主要阐明美国总统每年面临的国内外情况,以及政府将要采取的政策措施。按照美国惯例,每年年初,现任总统都要在国会做年度报告,阐述政府的施政方针,被称为“国情咨文”)的讲话中,有如下提问:“若不同的政党分别对应不同的颜色,如红色、蓝色,如果总统打了一条紫色的领带,包括国会新闻发言人约翰·博纳也打了一条紫色的领带——当然,紫色是蓝色和红色的混合体——关于这个问题,你的看法是什么?是在暗示什么事实问题吗?”
虽然采访者利用了一定的询问技巧和逻辑,然而,这个问题充满了如此繁杂的细节,结果可想而知,这是一个失败的问题,我们甚至觉得提问者不知所云!
如果你拥有一个好问题,你并不需要提前去做许多背景上的设置。
当然,提出一个好问题的关键是,你必须首先理解这个问题是什么,且没必要给一个问题附加很多符号性的或象征性的描述——只要心里有一个明确的指导性提纲,可以将问题描述得很简单,然后把从专业角度解答这个问题的机会留给被采访者,而不是像“国情咨文”中的这个案例,裹挟了太多答案在问题里,你应该直接地编辑你的问题,如:“你的看法是什么,如果奥巴马总统和新闻发言人同时系上了紫色的领带?”这样比较通畅易懂,且能让回答者马上思考核心的问题。
//设计好询问的“开端”//
优秀的询问,往往来自于一个好的开端。
因为通常,接下来的提问可能涉及很多不同的主题;或者有些问题本身便是复杂的,它们可能会引起各种积极或消极情绪。所以,设计好一个开端,对接下来的询问是有莫大的益处的。
这里便有一个很好的例子:
安,是一位80岁高龄的女性,她步履蹒跚地走进律师马修的办公室。这位律师很年轻,大概跟她孙子差不多年纪。当马修给她端来一杯咖啡,搬来一把舒适的椅子后,她在年轻律师的对面坐了下来。在他们之间,并没有桌子等物件作为障碍影响两人之间的沟通。
“一会儿,我将询问您许多问题,安,您准备好了吗?”马修说。
她对此表示理解。
相比于一开始就推出一系列的问题,马修利用他的智慧,设计了一个良好的开端:“财产遗嘱意味着,将不同的东西分配给不同的人,所以,我们需要首先了解一下您的家庭成员中,谁对您来讲是最重要的?”
他静静地等待了十几秒钟,以便留出足够的时间让对方去消化并思考这个问题。随后,他问道:“当您想到财产分配时,脑海中首先出现了谁?”
安说,在她的生命中,最重要的是她的两个孩子、她的配偶,以及她的两个孙子。
马修聪明地评价道:“听起来,您有一个充满爱心的、非常幸福的家庭。安,您认为我们律师应该从哪些方面帮助您进行合理的安排?”
马修在上面的对话中利用的技巧,我称之为“框架性结构”(Framing),是指在提出一系列问题前,在心中对谈话结构有一个基本的框架性预测或者说预估,以此来确定应当以什么样的问题“打开话头儿”。这是一种帮助对方更有效地回答问题的“结构方式”,一种小技巧、小策略。
一般而言,起初,友好地评价对方提供的一些信息,可以更好地引导对方进入下一步的谈话内容。比如,内科医生也常常这样开头儿:“我想先谈谈你的用药史,你平时经常使用的药品有哪些?”如果换种说法,可能会引起相反的效果:“你现在觉得哪儿不舒服?”
很明显,“问题架构师”会预先设计一种极具亲和力的语调和气场,对接下来的顺利谈话做好有效的铺垫。
请记住这样一个小技巧,尤其在接下来的每章里:你的询问,是会引出对方一连串好的问答,还是引导对方进入无效回答,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的技巧和策略!学会如何“打开话头儿”,至关重要!
一个好的框架性结构,并非为对方的回答提供直接建议,而是为引导对方愉快地回答接下来的一个个问题,努力做好铺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