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怀在床上翻来覆去滚了几个来回,觉得心口始终不舒服。
烤鱼的话,学一下没有什么问题,说不定哪一天就用得上,但是,偷东西这种事,怎么可以乱教呢?
他长长叹了口气,仰面倒在床上,眼睛没有焦距地盯着横梁。
半晌,他揉了揉眼睛,又揉了一下,没好气道:“白师兄,你也想做梁上君子么?”
“哈,梁上非君子。”白行止跳下来,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啧啧出声,“碧云天。妹夫,你真是好胆。”
“碧云天?”云舒怀微微皱眉,“这名字倒是不错。”
“这算什么?武林中多的是附庸风雅的人,越是名字好听的,毒性越大。”白行止笑眯眯答了一句,仔细观察了一下他的神色,“你小时候是不是吃了什么东西?”
“有什么不对么?”云舒怀终于挑了挑眉毛,想了一下才道,“基本上就是吃饭,没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
“哦?”白行止略略觉得意外,皱起了眉头,“照常理来说,这么强的毒性,你应该很快就没命了才对。”
说着他还捏住了下巴,做一脸的沉思状。
半晌之后,他下了个十分中肯的结论:“都说祸害遗千年,看来果真不假。”
云舒怀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
通常白神医开始乱侃的时候,就表示他要坐地起价了。
白行止看了看他的表情,也知道他想歪了,从袖口摸出个白瓷瓶,倒了颗药丸喂云舒怀吃了,才慢慢站起身来。
“放心吧,本神医出马,死马也能医活。你安心在这边住着。”
“你既然能找到这里,云府的人不可能找不到吧?”
“正解。”白行止拍了一下手,眸色深沉,“不过,云府现在迫于容贵妃与倾情的压力,无法腾出手,所以,一切还是要靠你自己。”
云舒怀垂下了眼帘,听白行止淡淡笑道:“妹夫,你还太年轻,家世又显赫,所以,对于唾手可得的人或者东西,从来都不在意。”
“可是,你要明白,就算是你弃之敝屣的,也可能是别人的宝贝。你跟宫涤尘之间的差距,想来这几天你已经看的很明白。是轻诺还是小冷,都在你一念之间。”
云舒怀点了点头,深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
“明白是一回事,做是另外一回事。”白行止的口气显得格外的意味深长,“不要等到彻底失去了才后悔。”
他转过身,挥了挥手:“我先走了。”
“不送。”
白行止笑了一下,身形没入了冷冷的黑夜中。
云舒怀瞪着眼睛看了一会儿头顶的帷幕,到后半夜才慢慢睡着了。
只是,碧云天到底是厉害的毒,就算没有将人毒死,后遗症还是有的。后半夜睡着之后,云舒怀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身上似乎也发起热来。
迷迷糊糊之间,觉得有一只手冰凉凉的搭在自己的额头上。伴随着清风一样的叹息:“这下子,似乎又瘦了。”
“啊啊,这样什么时候才能养肥啊!”
云舒怀浑身没有力气,听到这叹息,却忍不住想笑。轻诺,真是跟宫涤尘学坏了。
照一般的情况,不是应该拉着我的手,说你千万别死之类的话么?
由此可见,现实跟话本是存在差距的。
想到这个,云舒怀又觉得庆幸了——如果病倒的轻诺,那可不得了了,凭自己那点上不了台面的厨艺,铁定会吃死人的吧。
这么想着的时候,他的意识慢慢散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就看到容轻诺的脸在离自己三寸不到的地方,正瞪大了眼睛,瞬也不瞬地盯着自己。
神情之专注,态度是认真,让云舒怀十二分的怀疑自己的脸上是不是长花了。
只是,这么近距离的看,轻诺的脸真是好看啊好看。
云舒怀有点陶醉了。
容轻诺慢慢退了两步,居高临下又看了一阵,得出结论:“看来是真的醒了。”
她转身从桌上端来一个碗,浓烈的药味熏得云舒怀眉头直皱。
“来,把药喝了。”
云舒怀向床里边挪了挪,擦了把额角的冷汗:“那个……不喝行不行?”
容轻诺挑起了半边眉毛:“嗯?你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没什么!”云舒怀一听那口气不对,立马缴械,一脸十分乐意的样子,“我是说,感谢你费心了。”
容轻诺看了他一眼,将药碗放在他手上:“那赶快喝了吧。”
那药汁的颜色十分诡异,无限接近于墨汁。云舒怀皱眉看了半晌,还是不能确定,是不是容轻诺一时头脑发热,将墨汁倒来充数。
容轻诺冷冷哼了一声。
云舒怀心里颤了一下,烈士断腕一般,捏住鼻子,将一碗药一口气喝干了。
“咳咳咳——”放下药碗,就忍不住咳得震天响,“我说你到底放了多少黄连啊!唔——”嘴里被丢了个蜜饯进来,浅浅地压住了满口的药味。
“真是,大男人喝个药还这么磨叽。”容轻诺一脸的鄙视,“子不是说了么,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子是这么说过没错,但是,他没说苦其心志是用药啊。”云舒怀翻了个白眼。
“有什么关系?吃这点苦就哇哇大叫,那怎么行?”
云舒怀梗了一下,理智地选择了闭嘴。
等到吃饭的时候,饶是见过诸多大场面,云舒怀还是忍不住惊了——这……真的以为是在喂猪么?
看看这菜式,看看这分量,吃一天都不一定能吃完!
“看你的样子,似乎十分不满?”
“没有,绝对没有!”云舒怀极力否认,内心对自家的肠胃感到十分抱歉。
容轻诺吃的不多,却一直用一种十分奇怪的眼光看着云舒怀。公侯家一向饭量极小的云公子简直忍不住要流泪了——搞不好,我上辈子就是饿死的。
到最后仍然只是吃了三分之一,容轻诺的脸色黑了一下,到底是没有说出什么。
云舒怀看着她的那个表情,突然觉得十分有意思。
若是一直这样,似乎也很不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