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对云舒怀来说,算是十分新奇的。
虽然一天三顿都被强迫吃很多,还要看容轻诺脸上那十分不满的表情,但是十分意外的是,云舒怀反而觉得十分安心。
仿佛是在动荡中飘摇了许久的心,终于找到了港湾一样。
饭后,容轻诺送了热水给他,就没有了踪影。
云舒怀对这个房间已经无比的熟悉,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深夜十分,又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就是在这个大宅里,容夫人用一支金簪刺死了自己。在京师很多年的传说里,那个女子一直是温婉的,而镇国公权势滔天,却始终只有一妻,也是远近闻名。
可是,谁又知道,这样的表象之下,有着怎样的惊心动魄呢。
还有那年少早夭的孩子,当时的容轻诺一定很害怕吧。
双生子之间的联系本来就十分紧密,就算相隔千里,那种心理上的羁绊也很难斩断。
所以这么些年,容轻诺的性子才会如此的反复。
只是,为了怀念那早已逝去的姐妹么?
云舒怀叹了口气,在床上翻了个身。
只是,他翻过身,就看到一个黑影映在纸糊的窗子上。
“不是吧……”云舒怀咋舌,有点紧张地摸下了床,向桌子挪去。
那黑影静了一下,伸手推开了窗子。
云舒怀在心中低低骂了一声,缩身钻到桌子底下。
敕地一声轻响,桌上的油灯点燃了。那黑影慢慢走了进来,半晌,才传出有些惊讶的声音:“那家伙……竟然不见了。”
云舒怀眨了眨眼睛,轻轻松了口气——是容轻诺。
掀开垂下的布帘,云舒怀钻了出去,抹了把额头上的冷汗,抱怨:“我说,大半夜的要好好睡觉,不要四处闲逛。”
容轻诺哼了一声,看着他的表情十分的理直气壮:“你钻在桌子下面干什么?”
云舒怀挠了挠头,张了张嘴,还是决定将要说的话咽下去——开玩笑,难道要说,是怕鬼么。
随即他发现了不对,容轻诺的左手捂着右臂,指缝间有淡色的液体流下。
云舒怀瞪大了眼睛,看了半晌,才后知后觉地发觉那并不是血。
只是,为什么是从人身体里流出来的呢?
云舒怀嘴角抽了几下,就着油灯有点微弱的光,向容轻诺身后看去——她背着一个鼓囊囊的包,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东西。
容轻诺笑了一下,将身后的包袱放在了桌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云舒怀抚了抚额,感觉这事儿有点严重。
果然,容轻诺打开了包袱,里面的东西金光璀璨,刺得云舒怀只想流泪。
“轻诺……”他的声音有点颤抖,“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
东海十年一出的夜明珠,南毗国进贡的金狮,还有那明显是属于肃王爷的火云锦……
这人,大半夜的出去一趟,到底是做什么去了啊。
“这些么?”容轻诺毫无愧色,理所当然道,“当然是偷来的。”
“……”
“哼,说起来,这些东西都是从官僚那里偷来的,他们都是搜刮的老百姓的。”
“那也不能偷啊!”云舒怀按着眉心,十分的苦恼,“这个也是宫涤尘教的。”
“当然。”
云舒怀退了三步,在心里将宫涤尘三代都骂了个遍。稍微喘了口气儿,云舒怀的脸色十分不善:“有没有哪里受伤了?”
容轻诺甩了甩右臂,微微皱着眉头:“在肃王府的时候好像被什么扎到了。”
云舒怀翻了个白眼——肃王府能人辈出,是公认的比皇宫更加复杂的地方。被什么东西扎到都是危险的。
“让我看看。”
容轻诺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云舒怀脸上那愤愤的表情,“你想干什么?”
“看看而已。”
“你会看什么啊?”容轻诺哼了一声,又退了一步,“早些睡吧。”
云舒怀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拉住她。
只是,一拉之下,马上觉得不对劲——容轻诺是会武的,平日里就算只动个小指头,他也拉不动她。
但是,这次居然十分顺利就拉了个踉跄。
容轻诺白着一张脸看他轻轻将自己的衣袖卷起来,然后激灵灵抽了口冷气。
确实只是被什么东西扎到,并没有见到暗器,只留着一个小小的孔,慢慢渗出绿色的汁水。
再如何没有见识,云舒怀也知道,容轻诺这是中毒了。
容轻诺显然对这一点十分清楚,因此有压制毒素。
云舒怀咬牙切齿地看着那嫩白的手臂上一点浅绿,半晌,终于下了决心一样,将唇凑了上去。
容轻诺吓了一跳,下意识就要挣脱。
“不想死就别动。”云舒怀粗声粗气道。
容轻诺抖了一下,没有再动弹。
一时之间,烛火跳跃中,屋中只剩下云舒怀吸血又吐出来的声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吸出来的血终于显出了正常的红色。云舒怀抬起雪白的袖子,在唇边一抹,抬眼就见容轻诺一脸的迷茫,叹了口气,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回神!”
“这血有毒,你会死的。”
她不说话还好,话一出口,云舒怀又觉得刚刚压下去的心火又蹿了上来:“拜托,你长点脑子好不好,你要钱云家又不是没有,干什么去偷!肃亲王府一向机关重重,你也知道会死么?”
“云家的钱又不是我的。”容轻诺极小声地辩驳了一句,抬起的眼睛有些微的迷茫,“你……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云舒怀恶狠狠道,“我脑子坏掉了。”
容轻诺极其仔细地看了他一眼,眼中有一丝丝的紧张:“真的是脑子坏掉了么?哎呀,这样的话,就不值钱了啊。”
云舒怀气结,将桌上的包袱团成一团塞进容轻诺怀中,将她推出门外:“去睡吧,我累了。”
容轻诺在门外,摸着被碰到的鼻子,觉得有点莫名其妙。
“喂——你没事吧?”她拖长了声调,在这夜里,有点荒凉。
“死不了!”没好气地答了一声,自觉地将后面那句‘迟早被你气死’咽了回去。
感觉到那个脚步声慢慢走的远了,云舒怀在门上狠狠踹了一脚,一头倒在了床上,一只手按在了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