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怀早晨起来的时候,觉得腰酸背痛——那床板也太硬了一些,被褥也一点不软。
只是,他如今到底是个肉票,随时面临撕票的危机,而宫涤尘显然并不将他的命放在眼里,他也就没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
宫涤尘倚在门边,看他龇牙咧嘴,唇边的笑意又冷了几分——富贵人家的公子,果真是十分娇贵啊。
门外是带了点江南特色的回廊,略略带了点模糊睡衣的女音从长廊的尽头传来:“宫涤尘,早。”
云舒怀捂着嘴巴正在打的呵欠顿时停了下来。
宫涤尘看了他一眼,转身笑了:“小冷,你也很早啊。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比起对着云舒怀时,那无处不在的冷嘲热讽,这口气是平淡的,但是声音明显是温柔的。
云舒怀抖了抖,觉得掉了一地的鸡皮疙瘩。
这样的对话,他跟容轻诺可从来没有过。似乎是一直没有办法那么心平气和。
宫涤尘笑了一下:“小冷,等一下我要出远门,这个人就交给你了。记得要养的胖一点,才值钱。”
云舒怀嘴角抽了抽——养的胖一点,你当是养猪么,值钱?骗鬼吧。
容轻诺的声音里明显带着疑惑:“宫涤尘,那个人还要养着么?不行的话,直接撕票得了。”
云舒怀的脸色微微变了——这口气,还真是十分的无所谓啊。宫涤尘这家伙,一定是秉性恶劣,才让容家的人如临大敌。
“小冷,生意人要讲信用,不用撕票的时候,就不必让手上沾上血。”宫涤尘似乎十分愉快,脸上笑意更甚,“再说了,云家也算是有权有势,撕票不是好的选择。”
容轻诺淡淡看着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宫涤尘,总觉得这次见面之后,你变了很多。”
“怎么会呢?”宫涤尘浅浅一笑,“我对小冷的心,苍天可鉴呢。”
容轻诺抿了抿唇,垂下了眼睛。
“好了,我该出发了。”宫涤尘拍了拍她的肩膀,“好好照顾自己。”
云舒怀听着宫涤尘轻轻笑着,那脚步声慢慢远了,随即,另一个脚步声传了过来。
片刻之后,容轻诺出现在他的眼前,二话不说,伸手就捏上了他的脸。
云舒怀微微愣了一下,半晌回过神来,容轻诺已经放下了手,脸上有些郁闷:“根本就没有几两肉的样子,要养肥似乎不容易呢。”
云舒怀翻了个白眼,正要说话,就听容轻诺淡淡道:“你在房间里等着,我去做饭。记得不要乱跑,死了我可不负责。”
说着转了身,脚步沉重的走了出去:“这个人看上去十分不好养啊,宫涤尘这家伙,真是的,干什么接这么麻烦的买卖啊。”
云舒怀抚着下巴,微微眯起了眼睛。
这宫涤尘当年到底是怎么拐人的,容轻诺一方面看上去十分暴戾,一方面又显得十分纯真。
活脱脱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只是,他坐在桌子旁边,一脸的凝重——容轻诺她真的会做饭么?
昨晚彻夜未归,云家应该已经察觉到异样了吧,到现在都没有人找来,是因为容家大宅太过于不显眼了么?
胡思乱想了一阵,就闻到一阵香味。
容轻诺端着饭菜进来,就看到云舒怀一脸的高深莫测,只是皱着眉头的样子实在是有些好笑。
“过来坐。”容轻诺诺招了招手,指着桌上的饭菜,“把这些都吃掉!”
云舒怀的眉头抖了抖,眼珠子几乎瞪出来:“这……你真以为是在喂猪啊,这根本就是三人份的!”
“我想,吃得多一点,应该会长得快一些吧。”容轻诺捏着下巴,扫了云舒怀一眼,口气明显带着不屑,“谁说这是三人份的?连这么点东西都吃不了,真是废物。”
云舒怀瞪着饭菜,心中十分委屈,让一个读书人,大清早的吃这么多,真是太作孽了。
只是,看容轻诺神色冷峻,云舒怀还是认命地拿起筷子,拼命地吃。
只是,没有任何的体力劳动,又常年缺乏运动,云舒怀自然也吃不了多少。看着每个盘子都还剩下的那三分之二的分量,云舒怀简直都有些羞愧了。
容轻诺这会儿看他的神色,已经由轻视直接过渡到十恶不赦了。
她收起了碗筷,冷冷哼了一声:“浪费,会被雷劈的!”
说完给了云舒怀一个决绝的背影。
云舒怀蹲在墙角画圈圈,顺便在心中将宫涤尘骂了一百遍。
照着容轻诺的说法,想要快速地将一个人养胖,就应该让那人吃了睡,睡了起来再吃。
云舒怀义正言辞地拒绝了这一建议。并且从养生的角度辩证了吃饭之后应该有所活动,这样才不会积食。
容轻诺在屋里转了几个来回,捏着下巴沉思半晌,才下了决定。
作为肉票,在容轻诺面前,云舒怀同样没有选择的权利。
坐在清的几乎冷看见底的池塘边上,云舒怀连叹气的力气都没有了——这池塘里,真的有鱼么?
容轻诺偏着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自然是有的,当初我跟宫涤尘就曾经钓过。”
当初……云舒怀觉得脑门上挂着极大的一滴汗珠,当初是什么时候,十二年前!
这容家大院都这么年没有人住了,池塘的水能保持清澈就不错了,还能保证有鱼?
“钓鱼的时候要心静。”容轻诺皱了皱眉,“看你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能钓到鱼才有鬼。”
云舒怀觉得自己有点怒了——这些年来,他确实是懒散了点,但是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心里憋了一口气,自然就卖力许多。
枯坐了两个时辰,倒也钓上了一些,鱼不大,但是心里多少还是有点高兴的。
容轻诺就地在池塘边生了一堆火,熟练地将鱼的内脏去掉,然后插在树枝上,递给了云舒怀。
透过火光,容轻诺的脸有点模糊。
“想不到你还会这个。”他的声音有点涩涩的。
“哦,你说这个么?”容轻诺扬了扬手中的鱼,随口答了一句,“是宫涤尘教的。”
“当我没问。”云舒怀的脸色沉了下来。
半晌之后,容轻诺手中的鱼熟了,抬眼看了看云舒怀手中的那条,顿时笑出了声:“你这真的是在烤鱼么?”
云舒怀自己也不好意思起来。
“这根本就是块木炭吧。”
“闭嘴!”
“诶?明明是你自己烤的不好,还这么凶。”
“……”
“怎么不说话了?”
“本少爷生气了!”
“啧啧,真是小气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