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舒怀虽然没有特别聪明,但到底不笨。
只是,宫涤尘此次的目的,却着实想不透。容贵妃看他皱眉挤眼半晌,却丝毫没有头绪的样子,心中顿时有气。
狠狠瞪了他一眼之后,威逼皇帝将碍眼的白衣公子轰了出去。
云舒怀还没有说明要借用大内侍卫的事情,就撞了一鼻子灰,却丝毫不气馁。
站起身来行礼告辞,施施然离开了皇宫。
不过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对容轻诺的了解反而多了一层——既然连容家自己人都不知道她究竟是小四还是小五,那么也就是说,容轻诺在性格方面存在极大的可塑性。
这一点,从当年绝离谷谷主的手法中可以预见。
现在的问题是,容轻诺到底跟宫涤尘去了什么地方?
大胤京师的治安状况还算不错,大半夜的街上半个人都没有,虽然远远达不到夜不闭户的程度,但是巡城的士兵隔不多远便有一批,安全方面完全不用担心。
云舒怀在街上慢慢走着——当然,这也并非他的本意,主要的原因还是容家的三姑娘还黑着脸在云府。
这会儿回去无异于火上浇油。
不过,话说回来,这三姑娘当真是一点佛门中人的样子都没有啊,那么凶悍,真是难为白大神医了。
云舒怀嘴角浮现出一抹些微的笑意,蓦地停住了脚步。
拐角的暗影里,一袭白衣静然而立。
白衣的装束,给人的感觉很奇妙。但是穿在不同的人身上,显然那气势是不一样。
比如,穿在云舒怀身上,多是温雅之意。而穿在宫涤尘身上,即便他是笑着的,也丝毫无法掩盖那一股极致的冷冽之意。
云舒怀眨了眨眼睛,看着宫涤尘纹风不动的表情,微微叹了口气:“宫涤尘,你将轻诺带到哪里去了?”
宫涤尘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
他并不是很瞧得起云舒怀,若是不论出身,以容家人的眼光,云舒怀便是到了下辈子,也不可能靠近容轻诺。
就算是论出身吧,云舒怀也绝对不是最佳的人选。
说起来,只能算是小冷的运气太差了吧。
他微微扬起了唇角,冷峻的脸上现出一抹冷笑:“她有手有脚,何用本公子来带?”
云舒怀叹了口气。
就算不会武功,他也能轻易地看出宫涤尘眼中的杀意。
为了什么?江湖中人就算看重情义,但是就连白行止都说了不要放另一个轻诺出来,这宫涤尘又是为了什么?
也许是对当年的事情一无所知,反而更能看得透彻。
容轻诺的性子自然是极好的,淡漠温柔,往复之间足见手腕柔韧。但是小冷不同。
她仿佛是另一个异端。将那温柔完全抹杀,剩下的就只剩了冷厉。
冷厉的人就算无拘无束,也永远无法真正快乐。
而宫涤尘自身,也已经足够冷漠。
两个冷漠的人,在一起的话,如何能快乐呢?
云舒怀有点想不明白,只得虚心请教:“当年,你是怎么引出小冷的?”
宫涤尘愣了一下,显然是没有想到云舒怀这么快就点中了正题。
他忍不住仔细看了云舒怀一眼,不由感慨起来——果然,因为不在局中,所以没有那么多顾虑么?
他淡淡笑了笑:“也没有什么。只是,她本来就是小冷而已。”
“那么,轻诺——”
“你还想不明白么?”宫涤尘淡淡一笑,仰头看着中天的一轮圆月,“因为她本来就是小冷,所以根本就不用外力引导。”
“真正的轻诺,早夭了呢。”
云舒怀皱了皱眉头,这样的宫涤尘看上去有些诡异。
“你这样的人自然是没法理解的。双生子本来心思相通,轻诺之死,对小冷的影响很大。再加上并蒂之花,极易开出不同的花。”
云舒怀脸色微微变了。
“你等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些?”
“当然不是。”宫涤尘邪邪一笑。
云舒怀向后退了一步,谨慎道:“你想怎样?”
“不怎样。只是,突然觉得,你很值钱。”宫涤尘笑眯眯答了一句,右手平平举起。
云舒怀只觉得眼前一黑,下一刻已经倒了下去。
只是落地之前,一只手接住了他,随即是一声比风还轻的叹息:“哎,这脾气倒是还好,就是太弱了些。”
耳畔风声大作,身子也腾空而起。
昏昏沉沉之间,似乎听到巡城士兵的交谈:“啊,你看,是流星。”
“你傻了啊,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会有流星呢!”
“那刚刚一道白影是什么?”
“你小子昨天是不是又出去风流快活了,不好好睡觉,不眼花才有鬼。”
“喂喂,你怎么能这么说温文守礼的在下?”
宫涤尘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笑。等到着地,云舒怀只感到头昏脚软。
宫涤尘捏着下巴,皱眉看他:“啊啊,看来,小冷的运气确实不太好啊,这人分明就是个软脚虾啊。”
云舒怀昏头昏脑的听了这一句,重重哼了一声,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好了,还是省省吧,就你这眼神,能有什么威力啊。”宫涤尘不屑地笑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云舒怀四处望了一下,应该是个废弃的宅子,虽然不至于多么阴森恐怖,但是在没有灯光,仅有惨淡月光的情况下,不能不说,是个让人心虚的地方。
“这里么?”宫涤尘的笑声中似乎也带了些阴沉的味道,“是容家的老宅。”
“啊?!”云舒怀微微一惊,心头划过巨大的黑色阴影。
这个老宅子,是容轻诺最初生活的地方。
他向前走了两步,皱眉转身:“真的是小冷么?”
宫涤尘看着他脸上的表情,觉得十分有趣。
直觉云舒怀不是个胆大的人,知道一些内幕,又在大半夜处在这样的宅子,一般人都会觉得恐惧的。
云舒怀的声音既轻且淡:“听说,双生子之间的联系十分紧密,有些时候,会情不自禁模仿双生的另一半。”他淡淡看着宫涤尘,“那个人,真的是小冷么?”
“也许吧。”宫涤尘静静笑了,眼中有一抹奇异的光,一闪而逝。
他将云舒怀带到客房中,竟然是早已整理好的,除了少许的霉气之外,其他倒也凑合:“你说,云家会出多少钱来赎你呢?”
云舒怀嘴角抽了抽——这家伙敢情是缺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