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倒是也想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呢。”白行止轻轻叹了口气，“若她执意纠缠，反而好下手一些。人嘛，总有些私心不是？”
“所以说，”南宫陌接了下去，神情间难免有些忧郁，“我还得在京师待一阵子。”他向后靠在椅背上，拖长了语调，“好想回去陪娘子啊。”
白行止摇了摇头——这人，真的还是几年前那个意气风发的天府少主么？怎么看怎么像妻奴啊。
“白兄，不要用这么复杂，这么嫉妒的眼光看着在下。”南宫陌微微闭着眼睛，喋喋不休，“在下已经是有家室的人了，你再怎么动心，在下也是不能红杏出墙的。”
“去死！”白行止顺手抓起桌上的茶杯，直直甩到南宫陌脸上。
“白行止。”南宫陌坐直身子，看着白行止的脸色十分严肃，“你可知道，我家娘子最喜欢的就是在下这张脸？真是的，打人怎么能打脸呢？太无耻了！”
“你这张脸都厚的堪比城墙了！”白行止不屑道，“别说扔的茶杯，就算扔的是刀子，也保证毫发无伤。”他斜了南宫陌一眼，“再说了，就算是伤了，有本神医在，保证连个印子都不会留下。”
南宫陌眨了眨眼睛，轻轻叹了口气：“白兄，你去找过她么？”
“没有。”白行止微微垂下头。
“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南宫陌略感诧异，“还是，你想放弃？”
“我怎么会放弃呢？”白行止淡淡一笑，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就算脑子里再怎么想着要放弃，心脏，总是会背叛意志呢。”
南宫陌看着他脸上淡然的神情，却忍不住心中一痛——当初本来只是想开个玩笑，谁知道会造成这般的后果呢。
等到他闭关出来，又遇上容倾欢连挑十三天府的分舵，自己也无暇多顾。
后来又追着倾欢，这才明白，爱上一个人，本来就是有许多私心的。若是当初不那么放肆，现在白行止跟容倾情还是江湖上最让人艳羡的眷侣吧。
“你觉得对不起我？”白行止淡淡笑着，放下茶杯，“如果你心里愧疚的话，就去红袖招看看吧。”
“啊？”南宫陌一愣，随即开始讨价还价，“喂，你可知，如今南宫家门规森严，窑子这等烟花之地——”
“只是让你去查一下那个解语罢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我……当然没有想到那里去！”南宫陌垂死挣扎，“如果要倾欢知道，在下可如何是好？”
“你不说我不说，谁会知道？”白行止一脸鄙夷，“你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在下这是专情！专情！知不知道？”南宫陌脸红耳赤地辩解。
嚷了半晌，才发现对面坐着的那人早已神游天外，只得无奈叹了口气：“好了，在下去就是了。”
“走好，不送。”
南宫陌哼了一声，慢慢问道：“你知道她住那间房？”
“撷花阁。西首第一间。”
耳畔传来轻微的衣袂响声，南宫陌已去得远了。
红袖招产业并不算大，但是布局十分精巧，整体看上去就像是个小小的四合院。
南宫陌小心翼翼地掠上了屋顶，俯下身，运足了听力，他身上墨色的长衣已经跟黑夜完美融合。
名字叫的再如何好听，也难掩红袖招烟花之地的本质，脚下的房中，显然正在进行某些运动，时不时有一两声娇媚的叫声蹿出来。
只是，那声音却十足清醒，没有欢乐，也没有痛苦。
南宫陌觉得有点亏。白行止都肯义诊了，这等事让他来做也不算什么了，哎，一时失策。
“爷，奴家还要。”娇媚的声音懒懒道。
南宫陌略略皱眉。
房中静了片刻，就听到啪的一声，似乎是有谁挨了一耳光。一个清冷的男声淡淡道：“被抛弃了，是么？”
“爷真是会说笑。”娇媚的女声答道，撷花阁，那女子应是解语无误。“似奴家这般的女子，本来也说不上抛弃吧？”
“还是你爱上了那个人？”
“爱？”解语尖声笑道，“爷知道，什么是爱么？”
“你似乎有些感悟？”
“感悟倒是说不上。”解语转了转眼睛，“只是，听说容家的人对于爱情一事，十分的忠诚。爷如今与奴家厮混在一起，那小冷姑娘就算是找到了，恐怕也不会回到爷身边吧？”
那人静默了一阵，才淡淡道：“想不到，你竟然爱上了那个人。”
“爱不爱，又能如何呢？”解语浅笑，“说起来，解语还要恭喜爷，终于练成了血炼大法。绝情冷血，北影门已经连续数代不曾有人修成了。”
南宫陌心中微微一凛——血炼大法已成，宫涤尘便不再会爱了。那么他找轻诺做什么？
“你今天见过她。”
“是，除了已经不记得爷了，其他的都很好。呃——”
“你就那么想死么？”宫涤尘看着被卡住脖子，脸色涨得通红的女子，“既然活着这么痛苦，当初大师兄死去的时候，为何不陪他一起呢？”
他抬手摸了摸她的秀发，看着她的目光中有些微的怜悯：“他说过让你好好活下去是不是？可是你做了什么，自甘下贱做了妓子，现在更好了，还爱上了别的男人。”
“你不要说了。”解语突然愤怒起来，狠狠拍开他的手，喘息了几下，才恨恨道，“当初若不是你，他怎么会走火入魔而死！”
嗯嗯？世家恩怨么？
“解语，你又痴妄了。”宫涤尘淡淡一笑，姣好如女子的脸上绽开了一抹艳丽的笑容，“我是他最宠爱的小师弟呢，不帮我帮谁？”
解语定定看着他，冷笑道：“宫涤尘，你根本不懂得什么是爱！现在你又练成了血炼大法，这辈子，你都没法爱上任何人了！你注定，孤寡一生！”
哎呦，这个口气毒的……
“这不是有小冷么？”宫涤尘微微笑着，卡住解语脖子的手蓦地收紧，“大师兄孤寂了很多年，你还是下去陪他吧——如果他还认你。”
解语瞪大了眼睛，徒劳地挣扎了几下，慢慢没了气息。
南宫陌弓起身子，在空中弹起优美的曲线，悄悄离开，不带走一片云彩。只是，脑门子上挂着硕大一滴冷汗——如此的肆无忌惮，小四当初是怎么惹上这人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