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壶草堂。
白行止冷冷盯着大喇喇坐在椅子上的墨黑长袍的男子:“南宫陌,好久不见。”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南宫陌懒洋洋笑了,“只是,你还是抠门如故啊。旧友到访,连杯茶都没有么?”
白行止哼了一声,转身倒了杯茶,碰的一声砸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你这是闹的什么别扭?”南宫陌好脾气地笑了笑,眯起眼睛看着他,“当初你捅我的时候,脸色都没有这么差。”
“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事?”白行止不可置否,皱眉道。
“瞧瞧,都那么多年了,一提到这事,你就开始转换话题。”南宫陌笑眯眯,看着白行止的脸色微微白了,才叹道,“你也别太死心眼了,我都没有怪你了。”
“你这混蛋,你不怪我就没事了?”白行止大怒,跳起来揪住他的衣襟,“你怎么不说你后来做了什么?”
“喂喂,咱们一桩归一桩,可不能胡来。”南宫陌拍开他的手,将自己的脖子解救出来,“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我派红袖过去,不也是为了检验你的真心嘛,谁知道你那么不顶事啊?”
白行止愣了愣,才怒极而笑:“对,是我不顶事。”
南宫陌看他笑了,反而有些无措起来,眨巴眨巴眼睛,才发现,虽然贵为天府少主,却实在没有安慰人的天分。
正在懊恼间,便听白行止冷冷开了口:“南宫,你已经很久不曾踏足悬壶草堂,这次,所为何事?”
“还不是为了容家的小四。”南宫陌挠了挠头,沉吟片刻,才尽可能用平淡的语调道,“宫涤尘重现江湖。”
“什么?他——”白行止失声惊呼,随即压低了声音,“北影门门主呢?”
“当年北影门主与药师紫琰天华一战重伤,自封入冰棺,那以后,北影门就是宫涤尘在主事了。”
“这么说,宫涤尘这次重现江湖,是针对绝离谷?”白行止抚着没有胡子的下巴,一脸严肃。
“应该不是。”南宫陌摇了摇头,“他目前并没有针对绝离谷,只是去了一趟天羽城的容家。”
白行止沉默不语。对于容家的事,他知道的本来也不是很透彻,只知道,宫涤尘当年似乎对容家最小的女儿十分心仪。
那个时候,容家最小的女儿轻诺,才十二岁。
只是,那个轻诺,却不是现在这个轻诺。
白行止觉得有点头痛。宫涤尘这人一贯任性,人又过于聪明,做事也没有顾忌,这次重出江湖,恐怕不是好兆头。
“他——动手了么?”
“没有,”南宫陌也是一脸头痛的表情,“就因为没有动过手,所以,完全没法看出他的炼血大法到了什么境界。”
炼血大法,乃是江湖上邪功榜上排名第三的功夫。
一旦练成,人绝情,冷血嗜杀。
只是,照北影门当年的野心,应该是要称霸武林的吧?怎么可能会一直没有动静?
难道真的只是来找轻诺的?
“倾颜一听宫涤尘重出江湖,立时将我踹了出来。非要我走一趟京师,来确保小四的安全。”他茫茫一叹,“只是,小四的功夫本来也不差吧?”
“她的功夫确实不差,但是,如果宫涤尘炼血大法大成的话,小四绝无胜算。”
南宫陌皱着眉头,一脸无计可施:“当年到底发生了何事?”
“这个我知道的也只是零星的一点。”白行止略略思索,才慢慢道,“当初容夫人病逝,镇国公携家退居天羽城,那时候轻诺已经六岁了。据说,那会儿,她比较胆小,很少说话。”
“容家的人,对她虽不说照顾得无微不至,却也不至于像其他三个女儿一般,完全放养。后来,陆陆续续发生了一些事情,镇国公无奈,只好将轻诺送到绝离谷。”
“这个倾欢也曾经说过。”南宫陌晃着手中的茶杯,“只是,据我所知,容家当年,曾经收留过一个男孩子。”
白行止霍然抬头,盯住他:“你说的那个男孩子,不会是——”
“这个没人知道。”南宫陌摇了摇头,打破了他的幻想,“应该就是那段时间,小四变得很奇怪,整个人好像是另一个人一样。”
另一个人。白行止苦笑。
他在绝离谷初见容轻诺时,暗自吓了一跳。
绝离谷的人虽然是医术与武功并修,但是所收之人,必定是心境平和,性子温和的。
那时候容轻诺的眼中有一种刀剑都劈不开的浓重的戾气,明眼人一看便知,那绝非是正道所授。
紫琰天华也似是未察觉到不妥,只是将她带在身边,又过了五个月,再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有些娇憨的模样了。
只是,偶尔想起,那时候的容轻诺给他印象最深的,还是当初那充满戾气的眼神。
到底是哪里的问题呢?
“以北影门的实力,想要找一个人很容易吧?”
“宫涤尘要找的人,并不是容家的小四,而是小冷。”南宫陌淡淡道。
白行止脸色大变。
他当初与容倾情一起时,仔细打听过容家的姓名,自然知道容轻诺的小名,唤作小冷。
那么,当年,容家收留的那个孩子,就是宫涤尘么?
“宫涤尘……应该知道小四已经成亲了吧?”
“白兄,你太小看黑道中人的无耻了。”南宫陌浅淡一笑,“想当年,那小子指挥手下灭掉金钱帮的时候,连帮主小妾身上那件绣金线的肚兜都没有放过。”
他瞥了白行止一眼:“相比而下,逛窑子不给钱,尽吃霸王餐的你,真是太善良了!”
白行止呆了一呆,随即拍桌子大怒:“胡说八道!本神医什么时候逛窑子不给钱了!”
南宫陌负手而笑:“啊——是我记错了,你逛窑子,从来有人倒贴。”他甩了甩头发,眯起眼睛,“红袖招那个解语姑娘,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