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语叹了口气,神色中终于露出了一丝痛楚:“云公子,你好自为之吧。”
她偏过头,仔细看了容轻诺一眼,才慢慢道:“容家的女儿?小四还是小五?”
“什么小五?”白行止微微皱眉,阴沉的神色中居然有一丝惊慌。
“白神医是外人自然不知道,这容家,本来是有个小五的。”她凑近容轻诺,长长的睫毛几乎刷到她的脸,“你究竟是小四,还是小五?”
外人……白行止狠狠咬牙,哼了一声。
沉默半晌,容轻诺终于抬起眼来:“解语姑娘既然才名斐然,不妨猜一猜?”
“奴家可没有那个兴致。”解语退了两步,巧笑道,“不过有人托奴家传句话,他已经等了你五年,现在有些不耐烦了。”
容轻诺抬眸,冰冷的杀意无声肆虐。点墨般的黑瞳竟然现出微微的红光。
白行止暗叫一声不好,上前将容轻诺拉到自己身边,冷冷道:“姑娘的身子不好,本神医已经配好药,就不送了。”
解语看了看白行止握住容轻诺胳膊上的手,浅浅笑了一下:“容姑娘,你果真不愧为轻诺。”
说着她笑眯眯掀起帘子,带起一阵香风,慢慢走了开去。
司晨看了看白行止的脸色,这会儿才敢奔过去,将云舒怀扶起来:“少爷,你还好吧?”
云舒怀摇摇晃晃站起来,拂开她的手,对着容轻诺冷冷道:“不要以为解语那么说,我就会放弃。”
“呵呵。”容轻诺突然笑了,却带着十分奇特的感觉,让人毛骨悚然。
她笑着道:“云舒怀,你以为你是谁?”
语调比容轻诺平日里说话的时候慢了半拍,却带着十足的冰冷沙哑,若不是看她在眼前,根本就听不出是她在说话。
云舒怀被那样的声调吓了一跳,推开挡住视线的司晨,才发现容轻诺的眼眸中红光大盛。
“该死!”白行止低低咒骂一句,伸出一根手指,定定指在容轻诺眉心正中,将轻柔的内力送入。
半盏茶的功夫过去,白行止才缓缓收了手,仍是皱着眉:“司晨姑娘,麻烦你去通知外面的人,说今日的义诊到底为止。”
“是。”司晨虽然也是摸不着头脑,但是看一眼神色冷漠的容轻诺,又看了看不明所以的自家少爷,还是应了一声。
“云公子,你太大意了。”白行止冷淡道。
云舒怀张了张嘴,半晌才不情不愿地道:“那夫人她搞出这些花样,就是为了让我明白,解语她其实并未将我放在心上么?”
“云公子,”白行止按了按有些发痛的眉心,将容轻诺安置在一张椅子上,“你要明白,容家的女子,十分的认死理,小四嫁给你,这辈子便只认你一个丈夫。你若执意纳妾,她就算不在你身边,也不会希望你未来的妻子在身体上有什么缺陷。”
“啊?”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白行止淡淡笑道,抬眼看了看正在自己运功的容轻诺,“只是,有些事,你还是要注意些。”
云舒怀点了点头:“容家的规矩以及夫人的一些小习惯,二姐夫已经说过了。”
白行止稍感满意:“你明白自是最好。你也知道,小四她到底是武侯之女,当初在师父门下,因为天资好,也甚得宠爱,所以有时候难免脾气燥些。”
岂止是脾气躁,云舒怀撇了撇嘴。
“你是男人,又有那么些损友,平日里难免有些风花雪月的应酬,但是,好歹收敛些。在外面花天酒地就罢了,那些风尘中的女子,还是不要想着带回家比较好。湖阳公主天潢贵胄,对这样的女子自是没有好感的。”
好家伙,连娘亲都抬出来。云舒怀岿然不动,只一个劲的点头。
“最后一点,你千万要记得。”白行止整了整脸色,严肃道。
“什么?”
“千万不要,放另一个轻诺出来。”
云舒怀眨了眨眼睛,有些迷惑:“什么另一个轻诺?什么意思?”
白行止苦笑道:“云公子,我能说的只有这么多了。你自己掂量吧。”
云舒怀瞪着他,试图从他的表情中看出些什么来,但是,看了半晌,眼前人仍是京师之中最为风流倜傥、八风吹不动的流氓神医,丝毫破绽也无。
听解语的口气,容家其实是有五个女儿的么。所以还有一个小五?
但是白行止分明说的是另一个轻诺。会是什么人呢?
容轻诺自行调息片刻,缓缓睁开眼睛,看着白行止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清心诀?”
“嗯嗯,小四就是识货。”白行止换上惯常的笑容,点了点头。
“像你这样的人,竟然练到了第九重!”容轻诺气愤道,“老天不公,不公至斯!”
“好了。”白行止摸了摸她的头,淡淡笑道,“这不是师父说你的体质不适宜练清心诀么。不然以你的资质,定然比师兄我练得好啦。”
容轻诺哼了一声,抬眼看了看云舒怀,微皱的眉头,跟冷淡的眼光,都明白地告诉云舒怀,她很讨厌他。
云舒怀讪讪笑了,只是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芥蒂的。
他自小聪明,对于感情之事,虽然达不到无师自通的地步,但是,他心思细腻,对于人与人之前的情意却能揣摩几分。
对着解语,他其实是没有什么欲望的,倒是有几分青涩少年的情思。
今日容轻诺这么一闹,又听解语说了那些,自然也知道,娶她进门不过是空想。
不是因为门第,不是因为皇上赐婚,而是,我们都不曾爱过。
娶她。就如解语所说,真的只是糊涂的许诺吧。
只是,那样带着胆怯的小小的情思,却慢慢成了心结。一旦解开,不但是情思,就连那些微的非分之想也都没有了吧。
那么,夫人。以后是不是真的可以放下那一段美好而青涩的情思,而爱上你呢?
云舒怀玩着自己的衣角,心头一阵茫然。